俞寒出声道:“它又不知道疼,你敲了也没用。”
洛林远被吓了一跳,慌乱地瞪着俞寒,脸颊泛红道:“我就是……随手拍拍,看有没有米。”
水是刚烧开的,还很烫。洛林远倒了一整杯拿在手里都觉得烫手,他端着走到了俞寒身后,在木沙发坐下,鼓着腮帮子吹气吹了半天,最后喝的时候还是被烫到了嘴巴。
他虽然没有出声骚扰俞寒,但他小声喊烫,又郁闷地抽着凉意,实在很难让人不去在意。
俞寒放了笔,转过头,一眼就看到洛林远被烫得通红的唇,一截舌头还吐在外面。
洛林远见俞寒盯着他看,动作一僵,赶紧收了舌头:“我喝完水就走。”
俞寒从椅子上起来,顶上的灯将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罩住了洛林远。
背光的原因,洛林远看不太清俞寒的表情,他以为俞寒生气了。
俞寒今天本来就生过他气,将他带回家的路上也没怎么说话,洛林远虽然骄纵了些,但不代表他连别人是不是在生气都感受不出来。
现在周遭一片寂静,俞寒又不出声地盯着他看,洛林远气势弱了下去,他胃其实还在难受,现在嘴也又疼又麻。
他双手都捏在了杯子上,有些委屈道:“真的,等水喝完了就走,衣服我也会买新的还你。”不肯要他的钱,那新衣服总得收吧。
俞寒越过他,走进厨房打开冰箱,洛林远听不见他在做什么,只听见有东西掉进碗里,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很快,洛林远就知道俞寒去做了什么,他端着一碗冰回来,还捏着双筷子,插着冰中间的圆孔将冰送到了他嘴边:“张嘴。”
洛林远愣愣地张嘴,将冰含进嘴里。俞寒将碗里剩下的冰都倒进了他杯子里,水的温度瞬间就降了下来,变得可以入嘴了。
俞寒将碗随手放到一边,坐回椅子上,重新埋头写起作业。
他没有驱赶洛林远,但也不太在意这个人到底在自己家要待多久。
俞寒专注地写着作业,偶尔还是能够听到身后的声音。洛林远含着冰就像含着块糖一样,因为冷,只能让舌头抵着冰块,让它在自己的口腔里滚来滚去。
牙齿碰在冰上的声音脆生生的,连带着不断地吞咽声。
也许是因为口腔太麻,洛林远还要张嘴小口呼气,在微热的夏天里,那股呼气清晰地扑在了俞寒的后颈根上,轻轻的,凉凉的,像是被人不经意地碰了一下。
俞寒攥紧了笔,告诉自己要忍耐,然而没有自觉性的洛林远吃完一块后,贪心不足,还企图将杯子里的冰都吃进嘴里。
俞寒在他吃到第三块时,终于忍无可忍,转头就动手,想叫人赶紧把冰吐出来,不要再往他脖子上吹气!
他突然发作,洛林远在猝不及防下被他捏住了脸,一双眼都瞪圆了。
洛林远的嘴唇特别凉,贴在俞寒微烫的掌心里,就像是柔软的果冻一般,即将要被手的温度融化。
俞寒手指不客气地捏着那鼓鼓软软的腮帮子:“吐出来。”
洛林远先是惊讶,后是生气,还没人敢这样碰他的脸,还命令他把嘴里的冰吐出来?
他怎么了,不就是吃人两块冰吗!用得着这么小气?!
洛林远单手抓着杯子,一手捏着俞寒的腕部:“快松开!”
俞寒疯了不成,竟然这样动他!
其实动手之后,俞寒就有点后悔。男生和男生之间很多时候都没那么讲究,他的行为也是下意识而为之,但这举动放在讲究又洁癖的洛小公主身上,就算得上冒犯了。
他收回手,感觉到掌心有些潮。他不自在地衣服上蹭了蹭,本来没别的意思,但落进洛林远眼里,就有别的意思了。
这已经不是俞寒第一次嫌弃他了,他们两个之间到底谁才是洁癖?
没等洛林远出声质问,家里的电话突然响起,俞寒一下就走到了电话前,将电话接了起来。
洛林远在一边拿了张纸巾恨恨地擦嘴,以眼神在俞寒身上厮杀着。
然而那在灯下的男生根本不在乎洛林远的眼神,他攥着话筒的手一点点用力,青筋毕露。
他听见俞寒声音颤抖又沙哑:“我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洛林远敏锐地感觉到发生了什么事,果然俞寒挂了电话后,就一下冲进了卧室里,拿出了一个铁盒,里面有银行卡和一沓现金。
俞寒将那些都塞进背包里,就匆匆跑到了玄关处穿鞋,直到要出门了,才想起回头跟洛林远道:“酒醒了就回家吧,门关上就行,不用反锁。”
洛林远也不知道脑子里哪根筋搭错,他追了上去:“出什么事了,我跟你一起吧。”
哪知俞寒却疏离又客气道:“不用了,这是我的私事。”
他刚想出门,却被洛林远抓住了手臂。
俞寒错愕望去,洛林远看了眼他的背包:“如果你钱不够呢?”
俞寒没有说话。
洛林远道:“带上我吧,我可以借你。”
不等俞寒回话,洛林远又接了句:“我没拿钱开玩笑,这次真没有。”
第十九章
洛林远不喜欢医院,很不喜欢,虽然这里的味道让他非常熟悉。
小时候他的衣服上,常常会有这样的消毒水味。
他穿着球鞋,也没换衣服,就捏着俞寒的领口把自己的鼻子掩了起来,衣服的味道和沐浴露的香味,沾着体温,柔软地搭在他的鼻腔,将他讨厌的味道都挡在了外面。
俞寒的外婆半夜被紧急送进了手术室抢救,现在还在手术中,没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