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虽夺回来了,其他州县却吃紧,只赢了几场小战。”

“大哥定能重展神勇,如当年单骑斩杀西夏驸马一般,擒获方腊,为天下解难。”

“哈哈!我倒也想,只是方腊如今的军力,比得上西夏全国的军力。”

“大哥如今的胆识智谋,也远胜十七岁时。”

“哈哈。但愿如你所言,不为求功升官,只为天下除害。”

“好!这才是大丈夫之志!再敬大哥!”

两人一饮而尽,韩世忠神色忽然沉郁下来:“我听人说,楚澜老弟过世了,可是真的?”

“嗯。”

“说是被人谋害?是什么人?可捉到了?”

“那人叫蒋净,当夜就逃走了,至今没找见。”

“对了,清明那天正午,我见你上了一只小客船,你是做什么去了?”

“大哥那天也在这一带?”

“嗯,我正好是那天到京,船刚到这岸边,就见到你上了对岸那只小客船,我本要招呼你,才下船,到处乱起来,再找不见你了。”

“我是去寻蒋净……”由于事情毫无头绪,梁兴本不打算讲出来,见韩世忠问,便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哦?死了的不是蒋净?那是什么人?查出来了吗?”

“尸首停在那边厢厅后院,目前还不知道身份。”

“除了船主一伙儿,你再没见到其他人?”

“没有,隔壁小舱当时一定有人,不过我没见到。随后那船就不见了。”

“哦……”韩世忠低头沉想起来。

栾老拐又赶到了羊婆家里。

他原本指望着捞几百贯钱来养老,雷炮一死,没了事主,那笔钱只能是别家锅里的肉,白嗅。他丧气了一整天,到晚间吃饭时,仅剩的几颗牙又掉了一颗,气得他连碗都险些摔掉。心里一阵阵悲苦,一个跛脚、没牙又没钱的老鳏夫,这往后可怎么过活?

他连投水自尽的心都有了,走到昏黑的岸边,望着银茫茫的河水,心里陡然腾起一股怒气:我这么孤凄凄死掉,让解库那伙人白得那上千贯钱?不成!哪怕只剩这几颗老牙,咬也要从他们身上咬下几块肉来!

他顿时来了精神,蹬着老跛腿就过了虹桥,敲开了羊婆的门。

“你走吧!井里头捞鱼,白想。”羊婆一开门,立即板起脸。

“啥白想?”

“还能有啥?”

“你去探过了?让我进去,我还有话说。”

“还说啥?我点灯,你看蜡,咱们还是各照各路。”

羊婆说着就要关门,栾老拐一急,狠力一蹿,蹿进门里,随手把门关上了。

“你干啥?!”

“你都是个老菜帮子了,还怕我夺了你的贞洁?好了,你无儿,我无伴,眼看一天老过一天,咱们得好生谋划谋划,给自己找条安稳退路才成。”

“唉,多少年轻力壮的,红了眼、豁了命,都捞不到几文钱,你我两个老秋虫,能跳几寸高?”

“你先说说你打问到的事儿。”

“我今天一早就赶到那解库店主严申家外头候着了,瞅着他出了门,就赶紧钻了进去,找见了他家娘子。我给她卖过两回绣作,还算搭得上话。进去后,绕了八百里的弯儿,才弯到雷家的那笔钱。他家娘子当即就用自己儿女赌咒发誓,说她家从来不吃一文昧心钱。”

“她承认雷老汉放钱在她家解库了?”

“没。她说解库每天进出账目那么多,谁能记得清哪一笔有、哪一笔无?又说,解库只看契据,只要客人拿了契据去,哪怕赔尽家产,也不会少了客人一文钱。”

“这么说,就是赖定那笔钱了?”

“没凭没据,你能咬他?再说那雷炮不也死了?他家成了绝户,就算讨出那些钱来,照律法,也是全部充公。”

“雷老汉不是还有个女儿?”

“若是未嫁的在室女还好,兄弟在,能分到兄弟财产数目的一半;绝了户,只剩在室女一个人,家产就全都归她。可是雷老汉那女儿早就出嫁了。”

“你不知道?绝户的出嫁女,还是能得三分之一。若是被丈夫休了,或者夫亡无子,也和在室女一般,能得娘家全部家产!”

“她丈夫胖壮得猪一般,死不了。我看他们夫妇两个也情投意合,离不了。”

“你又不知道?雷老汉化灰第二天,曹厨子就休了雷珠娘!”

“真的?我怎么连一丝儿都没听说?”

“你是女丞相、母尚书,成天尽去办大差事,哪里顾得上这点鸡毛杂碎事?”

“就算真的,没有契书,哪怕钱多似山上林,也休想讨回一片叶。”

“那就瞪眼看着解库白吞了那上千贯?”

“大雁掉进他锅里,那是该他吃肉。还能有啥法?”

“不成!落进他锅里,就算煮熟了,我也得扯出一条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