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节(2 / 2)

八十年代早期,冰箱业以进口为主。国内冰箱产业一片荒芜、萧条,叶青水做好了计划书,叫上了潘丽娟、余诗、任盈盈三个人一起参与研发。

叶青水对大家说:“我要做一款冰箱,比市面上卖得要好,更省电、能够达到两天消耗一度电,除此之外还要考虑保鲜效果,能够减缓果蔬中vc的减少消耗。”

水分和维生素c是衡量蔬菜水果是否新鲜的重要指标之一,上个学期曾经学过。但三个女孩子听了叶青水的话,跟听天书似的,两眼发黑。

别说做冰箱了,她们甚至连冰箱长啥样都没见识过!

余诗差点想摸摸叶青水的额头,是不是谢学长出了车祸,她受到的刺激太大了。

她们只是大一的新生,能研究冰箱吗?这无异于让刚学会走路的婴儿去跑马拉松。

叶青水轻描淡写地说:“相信自己,只要敢想,困难不存在的。你们不行,还有我呢。”

她列了一串长长的参考书目给几个人看,看着这些详细周到的计划,潘丽娟忽然说:“青水,你就是这样子做出了那个电场找水仪吗?”

叶青水点头。

“好,这个冰箱我做了。”潘丽娟握着拳头说。

天知道她哪里来的勇气,这个家里穷得连冰棍都很少吃的乡村女孩,竟然打起了冰箱的主意。

叶青水四人组成了一个研究小组,跟学校申请了专门的实验室。叶青水自己掏腰包,兑了两千块的外汇券,买了一台进口的冰箱。

“原来这就是冰箱。跟柜子似的,冷飕飕的,别说这个名字还怪形象的。”潘丽娟摸着昂贵的“大家伙”说。

“两千块的冰箱,现在的人还真用不起。”余诗喃喃地道。

但是叶青水二话不说就托人买了一台,可见她是自己有钱,并不需要靠夫家。曾几何时,那个曾经在校门口靠摆地摊卖香肠的女孩,现在已经变成随手就能买冰箱的人。

魏静还在嘲笑叶青水摆地摊的时候,“辰光”香肠已经办起了厂子、拥有门店铺面。

“轻点碰,碰坏了怎么办?”潘丽娟说。

叶青水大手一摊,“没关系,今天把它拆了,让你们看看它里头的构造。”

拆?

两千块巨款的冰箱,谁敢拆,要拆了它,估计吃心脏速效丸都救不了心痛。

两千块是什么概念?要知道,这年头如果不是有国家承担学费,京大一年百来块昂贵的学费恐怕都能让许多人望而却步。

叶青水说拆就拆,拿起工具动起了手。

她说:“都是机器,拆坏了咱就修,干咱们这个专业的还怕没有修不好的东西?”

任盈盈想了想倒也是,自从念了这个专业,修收音机从入门到精通,修过的收音机没有几百也有几十个了。

叶青水一头扎在研发节能冰箱上头,认真按时吃饭、学习、抚养孩子,倒是重新活成了人样。

每天放学后,她都会到医院里看望谢庭玉。谢庭玉手上的伤渐渐好了,纱布拆掉了,丑陋的疤痕一天天掉落,直到消失。

叶青水从装着成绩条的盒子里取出了素静的银戒,戴在谢庭玉的手上,银白的戒指反射着点点耀眼的银光。

叶青水摊开作业,在谢庭玉的病床上写了起来。

写完作业后,叶青水想起谢庭玉一度很喜欢听她念书,她从书包里掏出了他珍藏的国文书,平静地念了起来:

“我说,你是人间的四月天;

笑响点亮了四面风;

轻灵在春的光艳中交舞着变。”

当清润的念书音响起时,隔壁床的老太太关掉了广播,认真地听起了隔壁床的读书声。这把声音清正、认真,吐字清晰而富有书卷味,听起来像三月的雨,湿淋淋地让胸口舒服。

它仿佛有治愈的能力,稳重、静美,声音里充满了爱与希望。跟这个死气沉沉的病房半点也不相符。

翻过一页,叶青水蹙起眉心,犹豫了片刻。

她想起被谢庭玉赶到墙角背书的日子,被他罚着背得嗓子疼,结果他却在一旁香甜地睡熟了。

叶青水挺直腰杆,朗声念道:“旧南阁子也。室仅方丈,可容一人居。百年老屋,尘泥渗漉,雨泽下注;每移案,顾视,无可置者。”

阳光注入屋子,洁白的墙壁上倒映着她清瘦的剪影,两根黑亮柔顺的辫子犹如漂亮的鱼尾。她重新蓄起了美丽的长发。

她最后念道:“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

微光穿过叶青水的身体,映在墙上,她低下头,映在墙上的影子也猝不及防地掉下了两行清泪,微微颤抖。

叶青水的眼泪滴到了谢庭玉的脸上,她吸了吸鼻子,掏出手帕给擦掉了眼泪。

但她却发现给谢庭玉擦完之后,还有眼泪源源不断地流下来,她的手微微地僵住,目光死死地盯着床上沉睡的人。

“庭玉,你在哭吗?”

“你听到我的话了吗?快醒来吧,我和孩子都在等你。”

躺在床上熟睡的男人却一言不发,清隽的风采分毫不减,躺了许久不见日光而显得微微苍白,他仿佛一动不动,没有作出任何回应。

但他却在流泪。

叶青水欣喜若狂地跑出了病房,找来医生大声地说:“庭玉有反应了,他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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