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飞石不是没见识的人,他不在乎这个气派辉煌的院子,他在乎的是皇帝对他的心意。
文帝泄愤似的把住云台赐给炮灰宫妃居住不提,这座住云台,本就是太宗与余皇后爱情的象征。太宗确实不可能为了余皇后荒废后宫。可是,他一生敬重余皇后,对余皇后永远温言细语,宫妃虽多却无一宠妃,爱重余皇后所有的子女,将皇位留给了余皇后的嫡长子,这就是一位古代帝王能给皇后的所有爱情。
余皇后之后,多少皇后宫妃期盼着这座住云台?
然而,这么多年以来,太宗只有一个,余皇后也只有一个。
“陛下。”衣飞石按捺住心中的雀跃,四下都是太极殿的下人,他第一次在外边主动拉住皇帝的手,“陛下,陛下。”
衣飞石高兴了不会说甜言蜜语,只会干巴巴地喊陛下。
谢茂被他喊得高兴,心里也挺得意:“怎么?喜欢?”
衣飞石不住点头:“喜欢!”
“喜欢也不能白给你。”谢茂低声在衣飞石耳畔说了句什么。
衣飞石非但没有害羞,反而眸光闪闪地点头,满口答应:“嗯,好。”又忍不住问,“陛下喜欢为何不早些告诉臣?不必今夜,夜夜皆可行事。”
故意开黄腔的谢茂又被噎了一次,拉着衣飞石在住云台各处转了转。
从去年衣飞石灭陈献俘之时,谢茂就着人开始修葺住云台,主要是修改缩减规格,将地填了起来,一处处地改。
他自然也可以让衣飞石用皇后规格,只要他想,立衣飞石为皇后也不是没办法。
之所以不那么做,就是不想做而已,不值得去辛苦经营而已。在他的心目中,衣飞石就是衣飞石,是衣大将军,是国公爷,衣飞石存在的意义不是做他谢茂的皇后,衣飞石留在史书上的字迹也不该是太平帝盛宠的男皇后。
谢茂想要进入衣飞石的生命之中,却不想让自己的存在淡去了衣飞石本身的光彩风华。
二人在住云台转了大半个下午,主要去观云小楼盘桓多时。
这也是谢茂前世发现的秘辛之一,住云台的观云小楼有一条密道,直接通向太极殿东殿。
当然,如今在太极殿那一头的出口已经被堵死了,谢茂打算过几日再秘密差人通开。他当然希望衣飞石能常年居住在太极殿,但衣飞石封了国公,总得有个自己的府邸,这府邸最好离皇城近,最好有条便道直接到他寝室……
这不是全齐活了吗?谢茂再次感谢老祖宗。谢谢你们俩夫妻恩爱,吵架还带挖密道的!
谢茂和衣飞石分享了这个秘密,衣飞石也特别兴奋,难得像个孩子一样钻进密道东看西看,玩了半天,二人兴尽回宫之时,赵从贵小声来回禀:“禀圣人,下边说,长公主府遣官媒去了工部员外郎黄晓清家……”
衣飞石暗道糟了,回头一看,果然,皇帝脸色瞬间就青了。
第124章 振衣飞石(124)
衣飞石近日就觉得皇帝行事不怎么讲究,幼稚起来比八岁孩童还可笑。
前日皇帝才为了他糊弄父亲弄出什么高娶低娶的事不痛快,他认错之后,皇帝才舒坦了。
虽说皇帝保证不用他来费心此事,可衣飞石哪里敢真的让皇帝出面?他头疼得很,皇帝这么急吼吼的样子,根本容不得他三五个月慢慢布局。
短时间内,他怎么才能说服衣尚予,让衣尚予觉得“相信皇帝”这件事,不是他脑子抽了?
为难归为难,衣飞石也沉浸在与皇帝久别重逢的欢愉中,暂时没想过怎么应对此事。
毕竟,谁能想得到,长公主府的动作会这么快?给衣飞石挑选的妻室,再是寒门小户也不可能真的低到尘埃里去。这要选一个合适的人选,就不是太容易的事,怎么也得打听打听吧?
他回京才几日?第三天而已!家里居然就请了媒人,去女方家里“商量”他的婚事了?
这事儿不单皇帝气疯了,衣飞石都被杀了个措手不及。
不过,衣飞石细想下来也不奇怪,既然是父亲配合他做戏,当然是越离谱越好。
京中才传出了衣家父子不和的消息,长公主府立马着急上火地给衣飞石定个小门小户的妻子,岂不是更能显出衣家父子矛盾重重,以至于衣尚予不惜撕破脸皮,用婚事辖制拿捏儿子?
倘若不考虑皇帝奇怪的想法,衣飞石这会儿就可以气冲冲地上门打媒人了。
父子配合做戏,当然是把事情闹得越大越好。
想起皇帝前日才问“朕是否见不得人”,衣飞石就慌得不行,紧张地拽住皇帝的袖子,声音有点紧:“陛下,臣这就回家去和臣父说明白,您别和臣生气,实在是昨日今日都不得空闲,此事臣得亲自和臣父交代,也不好差遣下人去说。”
这两天衣飞石都被皇帝缠得死紧,哪儿有空去见衣尚予?当然,就算衣飞石有空出宫,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亲爹说这件事。
他保证道:“臣这就回家去。”
衣飞石这么着急,是因为他已经知道了,皇帝在对他的事情上一向显得出格。
上回皇帝听说他挨打了,一辆马车往长公主府长驱直入,丝毫没给衣尚予面子,生生把长公主府门槛都拆了的事,衣飞石还记忆犹新。
那回要不是长公主疯起来要杀他,被衣尚予“病”在后宅不许起身,何止区区一个门槛?只怕一腔怒火没地儿倾泄的皇帝,还真就敢把长公主府从东到西全拆一遍。
这回皇帝也气得不轻。就算皇帝不去拆长公主府,他堂堂天子之尊,亲自跑去把人家官媒或是女方家里砸一顿,衣飞石也受不了啊。
一旦这消息传出去了,坊间风闻就能把衣飞石和皇帝的暧昧消息吹上十年。
——如今京城里也有人谈论淑太妃当年给信王提亲的事,不过,信王和皇帝不一样,那时候的局势也不大一样,多数人提起当年的事都当作笑谈,很少有人当真。这要是衣飞石定亲,皇帝又亲自出面砸场子,恐怕就不是“迫于局势”四个字能打发得了了。
谢茂摇头道:“你去说什么?他再打你。”
“不会打……”衣飞石说得略心虚。
衣尚予才警告过他,皇帝所说的话没一句能相信,他现在就去跟衣尚予说,我和皇帝互诺一世不近妇人,只怕会被衣尚予一掌劈碎脑袋,看看里边有没有水。
衣飞石这样战战兢兢的模样,谢茂看了又好笑又好心疼,拉着他摸摸脸颊,安抚他紧张的情绪,柔声哄道:“朕答应过你,这件事朕来办。你怕朕生气?朕那么小气?”又吩咐余贤从,“先回宫。叫龙幼株来见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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