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茂和衣飞石坐在一辆套牌儿出租车上,听貌不惊人的司机侃大山。
不止衣飞石听得若有所悟,连谢茂也认真听他吹了快二十分钟牛逼。
杭市如今也在四处修路,绕了几圈终于找到衣飞石身份证上登记的地址。
慕泉花园是个很老旧的小区,满地停着车,司机技术娴熟地从狭窄的缝隙中杀出一条血路,硬生生把人拉到了九号楼的楼门口,说:“小胖,搁这儿上去。”
门口就是一个放置生活垃圾的巨大垃圾桶,冬日也散发出刺鼻的臭味。
谢茂与衣飞石爬楼上了三层,老旧的房屋都是一梯两户,302室在右手边。
衣飞石敲了敲门。
“谁呀?这么晚了?”
一个戴着干发帽的年轻女人打开里层大门,隔着铁门看见衣飞石,惊讶地说:“小房东怎么这时候来了 ——臭猪猪,这个月房租交了没你又挪用公款了?小房东都上门催租了!”
衣飞石与谢茂全程都没说话,屋子里的小夫妻就上演了逼供、招供、认罪整个过程。
这一对租户都是在杭市工作的外地人,暂时买不起房,租住在老旧小区中。妻子负责生活费,丈夫负责交房租和水电费,只因小房东——也就是衣飞石的原身石一飞,大小是个一场戏劳务费八万块的小土豪,所以,爱打游戏的丈夫经常挪用房租,在游戏里进行倒卖。
这天丈夫囤的某八周年纪念外观终于卖出去了,小赚一笔,顺便赎回了前期投入,妻子暴喝一声,他立马把钱提回老婆户头。
妻子拿出准备过年回家发压岁钱的现金,不好意思地交给衣飞石。
“不好意思啊,我们家猪猪太不靠谱了。劳您这么晚了亲自跑一趟,这是车马费。”多给了五十块。
拿着刚刚到手的一沓崭新钞票,衣飞石和谢茂走了出来,他茫然了。
如果身份证上的居住地址根本不是原身常住的家,那原身到底住在哪里?
只能去昨天工作的地方,寻找原身的同僚吗?
“叭叭——”
出租车已经调过头了,仍旧等在原地:“哥看你这倒霉样子,就知道肯定寻亲不遇。上车。”
这地方离着市中心有些远了,总也要坐车才能出去。衣飞石跟谢茂重新上了那辆车,司机很热心地大包大揽:
“啧啧啧,也别生气了。你瞧你这亲戚够可以了,还给你钱。”
他估摸了一下厚度,“这得有……四千?不到四千,三千多吧不少啦。”
“想当年我刚进城到大姨家,给她背了十斤新米二十斤小菜,她把门一锁,跟我姨父出门转圈去了,叫邻居传话,喊我把东西搁门口就行。我就是个棒小伙,三十斤米菜不是钱呀?对吧?一口水都没给我喝,就给我打发了。”
我这是赁房子的租钱。衣飞石觉得这混迹市井的司机蛮有意思,没有反驳。
“你是三哥的救命恩人,总不能让你露宿街头。你要是不嫌弃三哥那狗窝乱,先去三哥家里住着。什么时候找到工作安稳下来了,有闲钱租房子的时候再搬。”司机说。
谢茂低头看了看手机,晚上十点三十四分。
*
小面和米粉始终开车小面包车,跟在谢茂与衣飞石身后。
两个人已经完全懵逼了。老大究竟是要干什么?
“燕窝和虫草已经到了小山机场,问我们是否在目标地点。”小面汇报。
目标地点是市一医院的住院部,现在他们已经朝着郊外一去不返了。
米粉皱了皱眉,吩咐说:“现在信号不好。”
——什么,燕窝虫草发信息来了?我们没收到。
“人参要转业了。”
“嗯?”
“就算人参转业了,老大也不可能回来。他是特事办第一个不惜亲手揍了老板也要坚持退役的人。”小面说着侧头看向身边的米粉,“老板不会准许他回来。他也不会回来。”
“我知道。”米粉口吻冷淡。
小面猛地踩了刹车。
“我们回市内,燕窝和虫草在等我们。”小面说。
米粉挠了挠自己寸短的头发,问:“你真的想回去?”
前面载着谢茂与衣飞石的出租车已经快要驶出视线范围了。
小面木着脸踩离合器挂档,轻轻给油,小面包车又扑腾着继续上路,朝着城郊方向深沉的夜色中驶去。
和米粉一样。明知道不可能,小面还是希望谢茂能重新回到特事办。
特事办的老大,从头到尾,由始至终,只有一个。
老大,就是老大。
*
夜色中,难以分辨南北。
出租车上的司机天南海北随口乱侃,车载音响的收音调频也开始播放午夜节目。通常是一些痴男怨女想不开又无法解脱的痛苦,插播的广告也无非是个男科妇科医院的老生常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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