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3节(1 / 2)

生随死殉 藕香食肆 2244 字 6天前

大部分都是冬天穿的款式,比照着衣飞石胖乎乎两只脚的鞋码,双双簇新漂亮。

她甚至都没有告诉过衣飞石,她给儿子买了这么多鞋子。至多,在儿子偶尔来住的时候,需要换鞋子的时候,她才会把鞋柜打开,告诉儿子,你看,妈妈都给你准备好了——这是你的家,有你一切应该有的东西。

宿贞的母爱就似浮在海水中的冰山,露出来的,仅有那么寥寥一角。

这么一个鞋柜,关上了毫不起眼。打开来,就是一个女人对家庭的全部期盼。

衣飞石将谢柜门一一关上,拒绝鞋柜中展露的家庭温情,说:“应该有客用的柜子。”

宿贞突然发飙袭击谢茂之后,二人没有谈论过宿贞,也没有谈论过衣飞石该如何处理与原身母亲的关系。这件事根本就不必沟通。衣飞石不会和一个试图袭杀谢茂的人往来。谢茂也不会准许一个差点杀死衣飞石的人,继续存在于二人的生命之中。

这是二人相伴多年的了解与默契。

容锦华的仇,衣飞石依然要报。与宿贞母慈子孝则不必想了。不针对宿贞进行报复已经是衣飞石能做到的极限,他不可能再配合宿贞演母慈子孝的太平戏。

——倘若宿贞不是石一飞的生母,衣飞石绝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他是打不过宿贞,可是,多少高手折在无名小卒手中,杀人未必一定要比对方功夫好。

划清界限是第一步。

从此以后,他与宿贞,既不来,也不往。

所以,被宿贞放在柜子里的那一双双饱含着母爱的鞋子,衣飞石绝不会穿。

“你没有袜子。”谢茂拿着那一双照着衣飞石鞋码订制的雪地靴,“穿上。”

衣飞石通常都很尊重谢茂的意见。所谓“尊重”,大概率等同于服从。就算有一些不同的想法,他的反应也会比较迂回。这回不一样,他罕见地正面拒绝了谢茂的“意见”:“有客用的柜子。”

“你想好了?”谢茂拎着雪地靴,跟着衣飞石转。

衣飞石继续找门厅对面的鞋柜。这里是待客用的小电视厅,隔断处就是一处客用鞋柜,里面装有未开封的棉拖鞋。衣飞石找了一双拆封穿好,脚后跟不得已裸露在外边。

谢茂还拎着那双皮毛一体看着就暖烘烘的雪地靴。

“我有鞋子穿。”衣飞石说。

不管谢茂多么私心地想要弥补衣飞石前世不得母爱的遗憾,衣飞石其实已经不需要了。前有岑秀娥,后有宿贞,他都谈不上多少感情,更没多少期盼,有的仅是承继自原身的义务。

宿贞可以无视谢茂,看在原身的份上,衣飞石尽量把二人分开来服侍,彼此不相关。

可是,她触到了底线。

衣飞石接过谢茂拎着的雪地靴,放回门厅里高高的鞋柜,将门扇合拢。

衣飞石已经做出了选择,接下来谢茂就开始了理直气壮地抽身而退。

客厅里,碎了大半个肩膀的丁仪还躺着不能动,意识模糊不能自主。宿贞给她喝的那碗符水的效果,很显然已经到了极限。谢茂通过内部通讯频道交代馒头:“带人进来,送丁主任去医院。”

这会儿天都已经黑透了。

花卷奉命带着人匆忙赶来,架起折叠担架,学过急救的牛肉面检查丁仪伤情,脱口而出:“我去丁主任这是被坦克碾了?”

花卷则跟在谢茂背后打转,喋喋不休地询问:“老大,丁主任交代过,我们目前的任务是保护宿女士母子……”

关我屁事。谢茂心里腻味极了,出门将洒下的二十四棵天地树一一拔起。

所谓天地树,看上去就像是虬枝纠结的枯木,谢茂右手拔起一枝,递往左手,刷地就消失了。——放回了随身空间。

他拔出第一根天地树时,罩在别墅周围的防护罩就坍塌了。

外边传来霹雳符炸开的震天响。

花卷立刻意识到是这几根枯枝制成了结界,不止能挡住外边的攻击,连炸裂的声响都一并挡住了。

“老大,这也是梦中仙人所授?”又教道法又给宝贝,仙人不是看上你了吧?

谢茂顺手拿天地树戳了他一下。

花卷脸上有一块被阴火炙烧后留下的焦黑伤痕,三甲医院做了几次美容都没辙,常宿义也给看过,结论是,男子汉大丈夫又不靠脸吃饭。

这会儿被树枝猛地一戳,深沁在他脸上的大块黑疤就似有了生命,揉动着掀了起来。

花卷只觉得又疼又痒,还有一种被烧得焦烂的冰凉,忍不住就伸手去摸。一爪子抓在筋结鼓起的虬枝上,痛嘶了一声。天地树坚硬无比,连花卷这能劈砖头的铁掌都觉得棘手。

谢茂用天地树架住了花卷的手。

花卷脸上的阴火磨蹭小片刻,倏地飞出。

飞出的阴火仅有小小一簇,颤巍巍地浮在空中,像是一只迷途的小鹿,受惊又迷茫。

谢茂将天地树晃了晃,那簇娇俏如少女的阴火就似闻见了花香的蜜蜂,瞬间就攀在了天地树上。

那是一簇小小的火星。

谢茂卷起舌头,朝着那一丝火星,轻轻吐出一口清气。

火星努力地绽开,变得鲜亮,借着那一口清气,轰地燃开,将整个天地树梢头点燃。

花卷胸前的记录仪一直开着,火苗在天地树绽放的那一瞬,被他眼疾手快地手动关闭了。他知道,这件事不能被记录,最好也不要被外人所知晓。

他屏息看着那缕幽深的火焰,火焰的中心是他噩梦中的黑色——

“老大。”花卷僵着肩膀,“这是阴火……”

“以后分你一支。现在给你也拿不住。”

谢茂将点燃的天地树封入琉璃盒中,尺余长的天地树被缩成铅笔长短,看上去像是某件艺术品。他把盒子收好,拍拍花卷肩膀,“宿女士不信任我,我留在这里影响工作。有事给我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