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谋(1 / 2)

贵妃裙下臣 山间人 2456 字 17天前

高台之下, 乐师舞姬们早已就位,教坊使落下手中鼓槌,乐声便随鼓声起,舞姬们亦踩着鼓点翩然起舞。

千余宫人捧着杯盘自两侧鱼贯而入, 将一道道珍馐美馔奉至宾客们的桌案上。

一时间, 众人推杯换盏, 欢笑言谈声不断, 宗亲、朝臣与使臣们都极有默契, 心照不宣地三五结伴,轮流上殿向天子祝寿。

麟德殿内外皆沉浸入一派隆重而欢腾的气氛中, 似乎与从前无数场宫廷夜宴并无不同。

唯有丽质,坐在榻上渐渐生出一种如坐针毡的不适感来。

她是嫔妃之首,坐得离御座极近。也不知是不是因许久不曾离李景烨这样近了, 今日竟隐隐感觉他的目光时不时停留在自己身上。

她打心底里希望这只是错觉, 于是趁众人目光都落在高台下时,捧起面前的酒盏饮了一口,做不经意状抬眸瞥向御座附近。

这一瞥,却恰对上那双看似温润,实则意味深长、暗含深意的眼眸。

他果然在看她,并不是错觉。

丽质心中一紧,在他喜怒莫测的神色里缓缓移开视线, 垂头又替自己斟了半杯酒,默默饮一口, 不再看他。

可余光之中,李景烨却始终没有撇开眼, 仍静静望着她, 令她莫名感到一阵异样。

幸好这时又有几个西域小国派来的使臣结伴行到御前, 向李景烨祝寿敬酒。

丽质不愿再留在正殿,趁着他不得不移开视线与旁人饮酒交谈,便悄悄起身后退,从人群后方悄然离席。

此时殿中正喧闹,似乎没什么人注意她的离开,李景烨却发现了。

他仍在与几位使臣说话,目光只从她背影间匆匆瞥过,流露出一瞬怅然若失,随即便以眼神示意何元士跟上去。

御座的另一侧,裴济随意用了两口酒菜,便冲大长公主拱手:“母亲,时候不早了,儿子得离席往别处去巡视了。”

大长公主正与身边一位夫人说话,闻言转过头来上下打量儿子:“这么快?还未到半个时辰呢。”

裴济垂眸道:“今日宫中点的灯比从前的宫宴更多了不少,须更谨慎地防范走水。虽有内侍省的人在,儿子也仍得亲自到各处去看过才放心。”

他这样说,大长公主也不好阻拦,只能摇着头道:“罢了罢了,依我看,你如今已在兵部任职,羽林卫的事早晚该交给别人接手才好,总两头跑也不好。”

裴济抿着唇没说话,倒是一旁那位夫人宽慰大长公主:“都道能者多劳,羽林卫大将军可并非什么人都当得的,谁教小裴将军年少有为,又最得陛下信赖,自然得多操心些。”

大长公主听了这话,禁不住笑得有些自豪,当即不再说什么,大方挥手道:“好了,三郎,快去吧,好好办事。”

裴济点头起身,匆匆穿过人群,循着方才丽质离开的方向,快步顺着山道下行。

他已有一个多月未私下同丽质见过了,这一个多月里,他每日忙碌不已,脑中的一根弦一点也不敢松动,唯有夜深人静时,才能悄悄摸摸那根海棠玉簪解一解相思。

这种感觉,比相隔千里不能见面时更难受些——她明明就在不远处,他却一步也不能靠近,连看也不能多看一眼。

他好像变得越来越贪心了。

好容易到今天能在人群中远远看她一眼,实在有些想念得紧。尤其方才见她离开时似乎情绪有些低落,更令他想亲自去看一看。

一路行到坡道尽头,他停下脚步。

若继续向东,便是往太液池边去,若往南,则是去承欢殿的方向。

他略一迟疑,便径直往太液池边行去。

太液池边的宫道上亦是灯火通明,可与麟德殿中的喧闹相比,却显得格外寂静。他没走出多远,果然就在凉亭中寻到了熟悉的身影。

朴素的藕色衣裙,在灯与月的映照下纤纤袅袅,他慢慢想起去岁她在凉亭中故意引诱他时的模样,心中不由有些热,正要走近,却忽然发现凉亭外,已有一个人先他一步走了进去,同她说起话来。

是何元士。

他脚步一顿,当即感到一阵凉意袭来,在道边站了站,才悄悄隐到灯后的树影间。

……

凉亭中,丽质本借着水边清风驱散方才饮酒后的昏沉。

才觉清明了不少,便听春月提醒:“小娘子,何大监来了。”

她忍住要蹙眉的冲动,换上平静的微笑回过身去,冲才走入亭中的何元士道:“何大监怎未留在陛下身边?可是陛下有话要吩咐?”

何元士笑得一如往常,态度满是谦恭:“老奴奉陛下之命,请贵妃在此稍等片刻,陛下许久未见贵妃,有些话要同贵妃说。”

话音落下,丽质便瞥见亭外一个小内侍匆匆离开,循着来路往回去,大约是要去告诉李景烨。

“我知道了,劳烦何大监。”她微笑着冲何元士颔首。

何元士话带到了,便自觉躬身,退出凉亭外守着。

丽质转身面向太液池,坐到石凳上,脸上的微笑慢慢消失,心中则飞快地思忖着李景烨的意图。

他已有整整四个月未曾到过承欢殿,也未曾召她过去,平日命人分送东西,也多是让内侍过来,今日突然要见她,到底是为了何事?

想起方才他望过来的眼神,她忍不住有些担心,难道是她与裴济的事被他发现了端倪?

可不过转瞬,她便否定了这个猜测。

她与裴济已有一个月未见,这一个月里自不会留下把柄,李景烨若早知道了,绝不会隐忍不发到现在。

想到这儿,她才暂时松了口气,恢复镇定。

此处离麟德殿虽不远,可李景烨大约是被众人绊住脱不开身,过了许久才乘着步辇匆匆过来。

丽质整了整衣裙,自石凳上起身,三两步走下台阶,垂首躬身行礼:“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