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1 / 2)

或者说,他意思意思地轻叩了一下门板,就推门进入了林悠悠的房间。也许是那半杯餐前酒的原因,林悠悠睡得不浅,没听见有人走进她的房间,仍然安安稳稳地抱着枕头侧躺在床上,习惯性地蜷成一团。

霍珩没有叫醒林悠悠。

他在林悠悠的床沿坐了下来,先是打量了一圈整个房间——除了一些小东西摆放的位置不一样之外,并没有什么变化。

在看过房间的装潢和摆设之后,霍珩才最后把视线落到林悠悠的脸上。

最近几个月,也只有在睡梦中,林悠悠才会这样一动不动地任由他近距离凝视,如果这会儿她睁开眼睛,肯定会是——一脸警惕吧?

霍珩就这么看着林悠悠,仔仔细细地体味自己的情绪一点一点从一头过渡到另一头。

从小霍珩就知道,他有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要照顾。他是第一个从林母手中抱起林悠悠的人,也是林悠悠这么多年来最黏的人。

林悠悠还在幼儿园的时候就嚷嚷着要嫁给他,以兄长自居的霍珩耐心地引导她去更成熟地看待感情,不想让小姑娘就这么沦陷在并不是爱情的憧憬和追逐之中,义务应该算是尽到了吧?

这么多年来,林悠悠在他的看护之下从来没受过伤,只是早产时身体太弱,一直都大病小病不断,这点改变不了以外,霍珩认为自己是位合格的兄长。

可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他觉得自己不会用看待异性眼光去看待林悠悠的那个想法动摇了。

……不,其实回溯一番,霍珩很清楚这一切的起点在哪里。林悠悠全部的异常都源于那天她在发烧时不经意说的一句“好久没有生病”,引起了霍珩的注意。

从那以后,好像就有了两个林悠悠。一个霍珩仍然当妹妹宠着护着;而另一个……是霍珩从未见过的,他也越来越不能再强迫自己把两者混为一体、一同对待。

前一个林悠悠任性又调皮,不撞南墙不回头,一心一意地想要嫁给霍珩,却一直只能徘徊在他的内心世界以外;后一个林悠悠虽然表现得和前一个林悠悠很像,霍珩却明显能感觉到她那双眼睛几乎能看透自己每一个想法的变化。

霍珩翻过各类书籍,最能解释林悠悠这种状况的就是分离性身份识别障碍,即多重人格。

难道林悠悠变一个性格或者人格,就能让他动了感情?

看了许久的霍珩终于伸手碰了碰林悠悠的脸颊,接着把整只手掌贴到她的脸颊上,感受了一会儿掌心的温度后,才长出了口气,“如果你真的一直这么了解我,我怎么会……”

霍珩俯下身去,试探地含住了林悠悠的嘴唇。

是女孩子的嘴唇都软软的带着甜味,还是只有林悠悠如此?

霍珩从未想过自己会亲吻当妹妹带了二十年的林悠悠,就像现在他也没想到自己一点也不觉得满足一样。

——就好似这两件事情根本不冲突。

这个想法从霍珩脑海中闪过的同时,他听见背后传来了极力压低的倒抽冷气声。他脸色一沉,下意识护住林悠悠的同时转头,在薄纱窗帘流泻的月光里依稀辨认出了向西月的面孔,深深皱眉,“你不应该进来。”

向西月无法思考霍珩究竟是说她不该来林家还是不该进林悠悠的房间,她瞠目结舌了两秒钟才反应过来,伸手就要去开灯,被霍珩喝止。

“不要吵醒她。”

向西月停住动作,五指收成拳头垂回身侧。她也压低了声音,整个人愤怒得微微颤抖,“你在这里做什么?”

霍珩轻轻拂过林悠悠的脸颊,确认她仍然睡得十分香甜,才站起身来,对向西月做了一个出去的动作。

向西月咬着牙看霍珩轻描淡写地从自己身边擦肩而过,最后看了眼仍然躺在床上一无所查的林悠悠,深吸口气转身跟上了霍珩的脚步,一前一后出了林悠悠的房间。

走廊上亮着一盏灯,向西月反手把林悠悠的房门关上,见霍珩还在不紧不慢地往前走,抬高几分音调喊住了他,“你不是说过你不喜欢她吗?”

“我从来没有在你面前说过这句话。”霍珩终于停下脚步,他隔着三五步的距离转头看向向西月,笃定地说,“所以这句话你从是悠悠那里听到的。”

“就算不听你亲口说,外人只看态度也能看得出来。”向西月逼近霍珩两步,抬头盯着他浅色眼瞳,“你不喜欢她,所以才不娶她,而现在林悠悠有了个未婚夫,你就觉得原本属于你的东西被人抢走了是吗?”

霍珩平和地回应她,“不是。”

霍珩很确定如果林悠悠的性格一直没有变化,那他就永远不会跳出“妹妹”这个称呼去看待林悠悠。

让他动摇的不是林悠悠本人,而是林悠悠的改变。

“既然不是,你为什么半夜跑到她房间里,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侵犯她?”向西月嗤之以鼻,“我看着她好不容易摆脱了你对她十几二十年的影响,开始迎接崭新的生活,一步步走得都很踏实,你是不是想再把她拉回到原先那个不见天日的泥潭里,让她继续无望地追求你却——”

“不。”霍珩又一次否定了向西月,他盯着向西月的眼睛,突然笑了,“你和悠悠果然相处得不错。”

“霍珩!我为你卖命,但同时也是悠悠的朋友,这件事我不会隐瞒她的。”向西月冷冰冰、不容置疑地说,“至少她应该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

霍珩比了一个安静的手势,他的态度仍然平和,“我希望你不要那么做,因为那对悠悠来说也并不是件好事。但如果你好奇我是怎么想的,我不是不能说给你听。”

向西月冷眼看着他,“你给出任何解释都无法让我替你保密。”

“就算和悠悠的身心健康有关?”

“就算——什么意思?”

“我照顾了林悠悠二十年,比你更在意她的安危。就算有任何,那也是我认为你会给她带来伤害。”见到向西月张嘴要说话,霍珩摇头摆摆手,浅蓝色眸子在廊灯照射下显出冰冷的色彩,“向西月,你自身难保,不要自以为是地给悠悠制造麻烦。”

……

前一天零点不到就睡了的林悠悠精神抖擞地爬起来,拉开窗帘在晨光中伸了个懒腰,下楼吃早饭时忍不住问程姨,“我爸妈呢?还有向西月昨天晚上没来吗?”

“先生和夫人有事一早就出去了,说今天很晚才会回来,不用等他们用晚餐——向小姐昨晚就来了的。”程姨边给林悠悠放筷子边笑着说道,“只是太迟了,就没让我叫醒您,她留宿在客房,应该一会儿也就下来了。”

林悠悠哦了一声,夹起荷包蛋咬了一口,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太对劲——就向西月那个急性子,和复仇有关的事情,她是能不忍就不忍,一点时间也不肯浪费的。匆匆从外省赶到林家来见她,却硬生生又多等了好几个小时到早上?

这说不通啊。

林悠悠皱眉思考了一会儿,听见身后有脚步声,下意识回头招呼道,“昨天怎么——霍珩?!”林悠悠难以置信地看着一前一后从楼上下来的霍珩和向西月,视线在他们两人之间来回打了两个转,才惊疑不定地把差点噎在喉咙口的食物给咽了下去。

这两人这么快就走到一起了?这不对啊!神奇笔记本怎么会没有任何提示呢?

林悠悠满脑子乱七八糟的弹幕,结果一口没咽好,被糕点的碎渣给呛到气管,顿时也顾不得问那两人是怎么回事,扶着椅背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

向西月刚要上前,却被原本在她身后的霍珩抢先一步,见到霍珩温和地拍着林悠悠的背替她顺气,一副二十四孝好哥哥的模样,气得一个倒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