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仪道:“世有双玉,独现昆山。虽然你我二人身份今非昔比,但……”
“凤无惜!”她高声一喝:“拔剑!”
十年前一战,无人有缘得见;十年之后,她们便把这一战,展现在世人面前!
随着长孙仪一喝之下,凤无惜有一瞬间脱离控制,她紧抓那一瞬间,锵然一声,含翠已出现在手中。
与此同时,长孙仪亦长袖一挥,袖落,剑出!
紫衣凝尘,白衣含翠,两道身影,两把令人惊艳的长剑,此刻重现人世,兜兜转转一道,似重归正途。
漫天的紫色剑影与碧色剑影再度交织,两柄剑,依旧一者强势锐利无人当,一者诡谲难测起波澜。
含翠千锤百炼,百年一剑;凝尘剑出无形,神乎其技。
但似乎又多了些什么。
含翠不再一味刚直,竟也学会了婉转;凝尘在诡谲之外,另添了三分雅正超然。
商逸灵怔怔看来,惊艳同时,眼中却忽现泪光。
如果,如果长孙仪依然是长孙仪,凤无惜依然是凤无惜……
凤缜笑意已失,不受控制的武器,在他手中渐渐重归正轨,凤无惜眼中清醒之色已失,两道交织的剑影已不再是平分秋色,含翠剑一声长鸣,狠狠刺入长孙仪肩头。
靳寒瞳孔一缩,却见长孙仪放开握剑的手,凝尘重新散为尘埃。
她眉目舒展:“这一回……我是真的还清了。”
脸上笑容再度出现,凤缜正要驱动功法,却见连接长孙仪与凤无惜的那柄翠绿色长剑,在一瞬间绿意近墨,几乎化为黑色。
“那是——”
可他已来不及反应,更无暇他顾,只因为一把湛蓝的长刀,如一道宽阔的海,隔断了他的去路。
蓝色妖瞳湛然生辉,迟到的颜近澜握刀,横斩!
该死!
该死的莲华,该死的长孙仪!他中计了,陈渊峰下的心魔早已被她纳入体内,她正等着这个时机,让凤无惜将这个强大的心魔吞噬殆尽!
若是让她们成功——该死!
他的失态只有一瞬,却很快平复下来,凤无惜不过百余岁,即使天赋再高,也吃不下这等强大的心魔,她若无法控制,别说提高修为,连性命也未必保得住!
长孙仪却并不忧虑,半年前她闭关前夕,瞒过了所有人,将剥离的心魔放出阵盘,重新纳入己身,这过程虽然痛苦,压制也十分困难,但要彻底消灭心魔,却是必须的。
随着含翠剑身颜色变得越来越黑,长孙仪心思越发澄明,她能感受到自己的修为随着心魔被吞噬,也逐渐消失。
即使不明白凤缜的计划成功没有,但观眼下情况,道合却知道必然不能让长孙仪成功,他横剑,欲打断长孙仪,却已经来不及。
额上纹路鲜红欲滴,一时间大量恶念入体,凤无惜竭力睁眼,撤开恢复翠绿的含翠,看向长孙仪。
长孙仪笑了笑,绘写着“铁算无疑”的帆幢渐渐化现在手中,这面令主旗帜有它独特的功能,当年莲华修为巅峰之时,几可用它号令天下生灵,只是这等逆天之物,终究有它的限制,即使是莲华,状态良好时也只能最多使用一次,何况如今的长孙仪。
可她依然掷出帆幢,一印出,镇压凤无惜体内蹿动的恶意,守护的同时,也止住了她的行动。
凤无惜心里升起不安的预感:“长孙仪!”
动作的不只是道合,萧、孟、姜三家齐齐上前——凤缜一行既然已被牵制,那他们不管怎样,都要出手,不管这杀不杀得了长孙仪。
就算是天道又怎样?万一能杀了长孙仪,他们这一行也不算枉费。
在界外之界,蔺如霜死死盯着黑色的棺木,瞳孔中一片血色,自从找到长孙仪开始,他已经很少回到这个地方——尤其这半年来,他没有离开昆山一步。
有人来过了,而他炼制保存在此的镇天石,也失踪了。
他突然一顿,厉声喝道:“谁?滚出来!”
身后,玄曦光静静站着,低声道:“镇天石有用的,你别生气。”
蔺如霜冷笑一声:“是你——你若不想死,就尽快把镇天石交出来!”
“……陛下把镇天石给了信月姑娘,”玄曦光道:“你放心,陛下不会有事的,她说你别总想着替她,你辛苦了大半年,好好休息。”
玄曦光的声音相当平板,转述的话本是安抚,她说起来反而像是命令,蔺如霜静静听着,指尖僵冷。
“为什么,”蔺如霜沙哑道:“为什么?”
为什么不给他留下替她的机会?天道将倾已成不可逆转的趋势……长孙仪连他替她死的机会,都不愿留给她吗?
不会有事吗?可他如今,已不愿意相信长孙仪的承诺了。
玄曦光能感受到他此时的心情,有点无措,但她不太明白蔺如霜为什么不相信陛下——她没被长孙仪骗过,可蔺如霜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次被骗了。
他以为长孙仪闭关是为了尽早恢复修为,所以他守着;他以为长孙仪不会再骗他了,所以他守着。
她这么做,还想去送死不成!
“别拦我——”蔺如霜双目猩红,玄曦光沉默片刻,不敢再拦,她在心中默默地道:陛下,曦光失败了,他心系陛下,曦光拦不住。
见她退却,蔺如霜疾往昆山。
凤缜与颜近澜久缠不下,长孙仪也受到了多人围攻。
心知再继续下去,对“饲”族越发不利,凤缜目光闪动道:“海皇,你们滞留莲华界万年,恐怕已不知晓万妖界的情形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