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沉寂,山风拂过,却也改不了已然既定的命运。
奶娘咳出一口血,云初沉着神色很冷静的去擦,温声着,“奶娘,血这东西,补起来很难,别再吐了。”。
“云初,不要难过。”奶娘想要抓住云初的手,不过,叹了一口气,满是皱纹的手,抬起,却最终还是放下,力气不够了。
“还有,洛……那小子……自小就对你……不过,都不重要,只是,奶娘还是有些事,来不及告诉你,来不及……”奶娘话到最后,力气越来越小,用力的紧着一口气又看向一旁一直从头到尾凝视着他的玉无洛,“孩子……不要怪娘啊……”
“不怪。”玉无洛摇头,由始至终就坐在那里看着奶娘躺在云初的怀里,生命一点一点消失,神色,无比的淡定与落寞。
“当年,云王妃对我有恩,我才……”奶娘最终是笑了,手一点一点软了下去。
“奶娘,你瞒了我这般多年,就这般走了,你舍得,你好不容易和玉无洛相认,就这般走了,你又舍得。”云初依然抱着奶娘,固执的轻摇着奶娘的身体,同时很努力的仰着头,声音,无比的清冷忧伤,“我都还没好好和你说话呢,怎么,就能舍得抛下我呢……”
景元桀站在那里,动了动脚步,却生生的没有迈开,生平第一次觉得,脚有千斤重,她从未看到如此这样的云初。
她看似未泪一滴,可是从来如此冷静的她,反而让他的整颗心都揪紧了。
纤细的身姿蹲坐在漫开山色下,如此的脆弱又如此的坚强。
而且,方才路十暗中和他说,知香已经找到了。
只是……
景元桀闭了闭眼,掩在袖中的手不自觉的握紧,再握紧。
“玉公子。”正在这时,路十一一声惊呼。
云初闻声,当即朝玉无洛奔去。
却见不过这般一会儿,玉无洛的面色竟白如纸片。
然后,方才还站着的玉无洛,也瞬间跌坐下去,倒在了极时奔过来的云初怀里。
“就这一次……”玉无洛靠在云初的怀里,却是先看向一旁同样要走过来的景元桀,声音微弱,“就这一次,让我躺在她的怀里。”
景元桀敛了敛神,眸光也似染了怅悲的墨云,没有说什么,可是,脚步却已经停住了。
而一旁,山老,满心叹声的摇摇头,来晚了。
这个,也……
“云初,对不起,我的身体太虚,一直以来,内脏早就千疮百孔,早就经受不了任何摧残与异样的药物,而那个人……”玉无洛抬起早已经无丝毫血色的手指指着一旁,那里还有一口气,而揉着头,开始目无焦聚的大长老,面上始始至终笑意淡在眉梢眼角,“那个人……呵……云初,幸好,我和娘没有白做这局,万足之虫死而不僵,我也算是为你走出一条安然的路,你一定要……一定……”玉无洛的声音也越来越轻,目光不再看向云初,而是看向远方,看向那层层好似抹了青黛的乌黑天空,声音,很轻,“天色,好像黑了……”
“是吗,黑了呢。”云初顺着玉无洛也看向远言,柔声附和着。
可是,此时明明是午时,虽然天际被层层乌云遮蔽,可是,也并没全黑下呢。
“云初……我……走了……我,不后悔……不要想我……我娘的那一碗莲子汤……真的……很……很好喝……”声音终于渐渐的转轻于无声。
玉无洛缓缓的闭上了眼,清朗惨白的面上笑意却比阳光,更明媚。
微笑已矣,拂衣去,逝者,永留于心。
山间的风,好像突然冷了些。
“玉无洛,你是我的儿子,没有我的同意,你不能死,你不能死……”一的大长老的神智许是被这一幕刺激到了,顿时恢复,一脸不甘的就要像爬过来。
“轰。”景元桀直接抬手,轻轻一挥,便将大长老挥向一边,身体得得的落在地上,鲜血,长流,和着之前交战时四处躺下的尸体,冷腥弥漫。
而那些,还活着的,看着大长老如此,又被良王府精骑控制着,也不能再动弹。
不过,景元桀袖子一挥之时,眼底似有白雾闪过,一瞬即逝,不被任何人察觉。
“玉无洛,你这样安心的守护了我十多年,总是付出,一丝回报都无,却就这样死掉,值得吗?”而云初此时没有动,恍若不觉怀里的人已经没了气息般,无比平静的责怪着。
“太子妃……”一旁,路十一此时的面色也尽是沉痛……
好久,云初这才站起了身,转身看着景元桀,“把玉无洛和奶娘放在一起吧,我希望他们不孤单。”
“好。”景元桀道,当即向玉无洛走去,将他抱起,然后,轻轻的放在奶娘身旁。
“因为我,他们分开十数年,如今,是算在一起了吧。”云初看着远处灰蒙蒙的天空,喃喃私语。
“哈哈哈哈哈……”忧伤死寂的空气中,突然响起大长老近乎发狂的笑声,听得人心底悚然。
大长老。
满心不甘,满心得意,满心捉摸不清的情绪。
云初这才转眸看向大长老,看向素日里高高在上,受人尊仰的大长老此时满身是血的趴在地上,一头白发散乱,瞳仁暴红,千万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却让人生不起半丝怜悯。
云初这才看着大长老,眸光,无比的清冷沉暗,“你寻了十数年的结发妻子死了,宁愿和你同归于尽也不要和你活在这同一片土地上,你的亲生骨肉不喜欢你,宁愿逃离你,受病痛折磨,也不需要你,不要你,你有什么资格笑,你有什么资格还活在这世上。”吐出的字,如碎冰凝雪,字字诛心。
大长老看着云初,突然再度冷笑,笑声狷狂又凄厉。
天边乌云层层灰灰,明明还是正午,却好似天色暗下。
云初看着景元桀,四目相对。
大长老的笑声好久才停下,看看自己那些精细准备的此时却被太子和精骑控制着的人,又看了看,远处奶娘和玉无洛的了无生息的身体,心知一切已经功败垂成,冷笑了声,干脆翻了个身,躺在那里,“妻离子散,真的是妻离子散啊。”
“是啊,你这样的人,何止该是妻离子散,该是下地狱都远不能赎你之过。”云初向着大长老近前一步。
“可是,他们都已经死了,你云初和太子再大的本事,能让他们死而复生?”大长老喘了口气,说着话,语气里竟还有得意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