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节(1 / 2)

“妈,我想到县实验小学读书,考上大学挣钱孝敬爷奶,孝敬三叔。”佳新抬头渴望地看着顾娣,奶说小堂弟新衣服穿不完,好吃的吃不完全扔了,天天换新玩具,睡比他家破瓦房还大的房子,和干净的小朋友玩。如果爸不辍学回家种地,爸考上高中,在县里生活的就是他们家,现在三叔成为县里人,全是他爸的功劳,三叔亏欠爸。

“三叔,我们老师说县里老师比农村老师学历高,县里老师教出来的考不上大学也能考大专,考不上大专也能考中专,是吗?”佳明天真地看着钱谨裕,吐露出自己的梦想,“我想学习管账。”

奶让他毕业后到三叔工厂当会计。

钱谨裕挠头思索道:“如果我没有记错,大哥、二哥小学一年级留三次级,二年级留两次级,语文、数学加起来考十几分,不是爸妈逼着哥哥们念书,哥哥们早就不念了。真正导致让哥哥们不念书,是哥哥们在学校和人打群架,老师骂哥哥们几句,哥哥们推开老师跑回家,爸妈拿扫帚追着哥哥们打,哥哥们打死也不去上学。怎么成了为了供我上学,才会辍学呢?”

几个孩子吃惊地看着爸,他们单科成绩考二十几分、三十几分、五十几分,爸不是说年轻的时候每次考八十分都觉得丢脸,竟然还追着他们打。

钱敬强、钱敬礼面色铁黑,肩膀下塌,精神更加萎靡。

钱父拿出大家长的气场,严肃道:“老三,有两个臭钱就可以目无尊长,你敢说你大哥、二哥种地挣得钱你没有花吗?”

钱谨裕嘴角上勾,柳叶眼闪现锋芒,语气冷硬道:“妈连续三年,每月两次从县城带回来一块大肉,你们到处打听,有哪个分家的兄弟每个月无偿给兄长三斤肉吃,我记得当年家里只有过年才会吃点油腥的菜,我从四年前带领家里人每个月至少吃一顿肉,难道我没有改善大哥、二哥的生活档次吗?没有回报大哥、二哥吗?”

三年来,她每个月到老三家拿两回肉,还沾沾自喜老三终于有良心了,原来在这里等着她。老三在她心里已经成了十足的坏东西,坑她和娘家关系越来越疏离,现在又利用她坑了两个儿子。

儿子、儿媳苦怨地看着她,钱母硬着头皮道:“老三,兄弟互帮互助,家族才能兴旺。”

“我今天来主要是提一个主意帮助村子里的人挣钱,包括大哥、二哥,拿到土地勤快点,不出三年能盖两层楼房,日子过得不会比县里的人差,帮这么多还不够吗?”钱谨裕嘴角下弯,自嘲的笑了。

钱敬强、钱敬礼两队夫妻低头不语,钱父示意钱母说话。

“老三…”

“妈,你不用说话,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我不认为自己亏欠大哥、二哥,也没有必要容忍你们,感情一旦被磨平,我们之间脸连面子情也维持不下去。爸妈,如果你们希望看到我们兄弟成为陌生人,没关系,继续带头闹。”钱谨裕吐字清晰说完话,不顾院子里人难看的脸色,环顾一圈找到自行车,走上前推着自行车往外走。

“老三,”钱母跟在三儿子身后大喊,“留下来吃顿饭再走。”

三儿子脚顿了一下,继续骑自行车出了村子,钱母一副被人剜了心的表情回家。

几个孩子打闹高呼围上前,拉着奶奶的衣服不满道:“三叔为什么不把我们带到县里?”

“我们要等多久才能到县里住呀!”

“奶,你说句话啊!”

孩子们的吵闹声传到钱敬强耳朵里,他胸膛里喷发出不可抑制的羞恼,阴郁地起身抓住最小的儿子,从脚下捡一根棍子对着小儿子的屁股抽。

几个孩子被吓的立刻闭嘴,躲到奶奶身后探头看佳明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拔腿跑出院子。钱母眼角湿润,把孙子夺到怀里,不满大儿子拿孙子撒气。

“妈,你说你没事干嘛往县里跑,我和孩子缺两块肉吗?”钱敬强丢下棍子,痛苦地抱头蹲在地上。

“妈,你能消停点,闹的我们三兄弟反目成仇才满意,你图什么?”钱敬礼双手撑着膝盖站起来,失望地看着母亲一眼,艰难地迈开走出院子。

钱母不可置信看着儿子、儿媳,她做这么多还不是让老三带领两个儿子一起发财,难道有错吗?她拿回来的肉被狗啃了吗?

李玉兰拍了拍被孩子蹭脏的衣角,从始至终她和丈夫没有说一句话,把儿子带到县里上学,全是公婆擅自拿的主意。

顾娣从房间里拎出婆婆从县里带回来的碎布头,到村里找人聊天,把布头缝起来,能缝出一张被单。她和丈夫没有怂恿公婆去拿肉,刚刚他们也没开口埋怨老三,孩子说的话全是婆婆教的,老三要气也是气公婆。顾娣仔细想想从老三到县城里上班,他们可没有逼老三做任何一件事,全是公婆爱子爱孙心切,逼老三扶一把丈夫和孩子,面对老三也不用不好意思。

儿子、儿媳全走了,院子里只剩钱母和钱父,钱母掏出老三给她买的手绢抹眼泪,手腕上闪现白的刺眼的光,老三给她买的银手镯刺疼了她的心:“老头子,你说我图什么?”

“图什么呢?”钱父坐在墙根下抽几口老三给他买点烟,他想了想,应该图三个儿子一样有钱,不会因为谁穷、谁富关系变差。他明白儿子的能力不一样,每个儿子挣得钱集中他手里,由他平均分配钱财,大家和睦成活在一起。

*

这件事过后,钱谨裕看似对钱家人态度和以前一样,实则已经疏离。没过多久,全县农村掀起包产到户分土地热潮,分土地有喜有悲,土地按户口人头分配,农村里的姑娘有没到结婚年纪嫁人,没法领结婚证,所以派出所不能把没到年龄结婚的小媳妇户口迁到婆家,她们的土地被分配在娘家,因此引发了一些问题。

土地分配过去一周,钱谨裕按章程办事,拿一份合同回村里让愿意种植花椒、大料的村民按手印。因为厂子生产出来的产品最远销售到市里,销售区域狭窄,目前还不能让村民们大规模种植大料,所以钱谨裕提前和村民们约定,每户最多种一大料。另外厂子里继续和黑市里的人合作,从他们手中收大料,做生意讲究诚信,不能因为政策宽松,把人家踢到一边。

有合同在,村民们安心了,纷纷拿出一块地种植大料。村民们在春末种上辣椒等作物,辣椒等作物成熟了,钱谨裕带人收料,只要辣椒等作物合格,钱谨裕全部拉走,当场结清钱。

两年后,时间跨越到一九八零年,跟着钱谨裕干村民们手里握着厚厚一沓子钱,笑弯了腰。“竟然比种粮食赚钱!”

村民们从钱谨裕口中得知隔壁村种植花椒树,比他们种植辣椒、大蒜挣钱,花椒树龄越大,花椒价格越贵。村民们把花椒树种在地里面,只要保证花椒树不闹虫,不生病,及时除草,一棵花椒树年复一年给他们挣钱。村民们毫不犹豫匀出几分地种植花椒,当然也会种植其他大料。

五人仅用两年的时间,做到让食阁坊工厂成产出来的胡椒粉、花椒粉、辣椒酱成为本市家家做饭必备佐料,各类烹饪底料被百姓喜爱。因为钱谨裕带领村民们发家致富,市里电视台还到食阁坊工厂采访五位老板。

*

钱谨裕家的别墅用了一年半的时间完工,装修完毕通风三个月搬进新家,一九八零年夏,一家三口住进离食阁坊工厂不远的别墅。

钱谨裕在公司开会,郑母来到别墅没有找到女婿,她就拉着女儿聊天。

外婆每次来,都让他带表妹玩。安安心累地把皮球擩到表妹怀里,防止她糟蹋花园里的花。

“桃儿,你看安安、婷婷的感情多好啊!”郑母脑中浮现儿子、女儿小时候也是这般要好。

丈夫还是供销社员工,母亲一年不能来她家一次,丈夫开了厂子,母亲常常带侄子、侄女来。其中含有什么深意,郑桃儿不想深思,她更不想接母亲的话。

“自从你们搬到别墅里住,我每次来看你和外孙,来回多花两个小时。”郑母等了半天也没听见女儿回话,女儿自顾自剥荔枝吃。他们这个地方不生产荔枝,要从特别远的地方拉到县里,所以荔枝的价钱特别贵。一斤荔枝抵得上他们全家一天的日常开销,大概只有女婿这样的有钱人才能天天让女儿吃荔枝。她手指抚摸全真皮沙发,女婿家客厅比他们家的院子还大,整个县城找不到和女婿家一样的家具,这些家具恐怕从大城市运过来的。

郑桃儿不知道和母亲说什么,只能疏离的笑一笑。她稍微表现的热情点,母亲就会哀求她回家吃顿饭,她的心早已经麻木,激不起任何涟漪。

“妈妈、哥哥,奶奶在屋子里,我带你们去找奶奶。”一个稚嫩的女声高兴地喊道。

“妈,聪聪下个星期天剃小辫子,我娘家那边要来十桌人,场地不够,大家等着你回去安排场地的事。”吕芳芳半推半就被儿子、女儿拉到大庭院里,进入大门是一条鹅卵石铺成的小路,入眼的是石头雕塑挖一个坑栽花,往上喷水的水池,绿树成荫,鲜花灿烂,正对面是一座尖塔形状斜顶,灰墙红瓦,低窗和六角窗嵌入墙体…

“诶,忘了跟你说聪聪剃小辫子的事,你是聪聪亲姑姑一定要来,别落了人家口舌。”郑母站起来拽住女儿往外走,招手让聪聪到她这边。

在家休养几年,吕芳芳自认皮肤状态不比郑桃儿差,看到小姑子这一刻,她脸上的表情控制不住变得僵硬。面前的女人唇红齿白、皮肤娇嫩紧致,工艺复杂的镂空连衣裙包裹住一具玲珑身躯,郑桃儿站在高台上平静如水地看着她,她不服气地和郑桃儿对视。

郑母把孙子推到女儿身边。郑桃儿摸了摸侄子脑后勺一根长长的小辫子,神情淡然。她对娘家的什么事都不上心,人活着只为博取一个好名声,那就太累了!

“桃儿,你说句话啊!以后安安剃小辫子,你哥得给安安备一份大礼。”郑母冲女儿使眼色。

“我要陪谨裕到南方沿海城市谈生意,把食阁坊生产的产品推向沿海城城市。”郑桃儿见母亲脸塌下来,加了一句,“人不到,礼物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