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时听过这样一句话:爱在本质上是一种指向弱小者的感情。他一直对柏拉图式的西方言论嗤之以鼻。
虽然现在也不认同,却忽然觉得这话有点儿意思,正是各方面情绪积攒起来,才形成最终一种情感,复杂得多,又无从分辨因由。
苏颖见他不语,自觉刚才的话多余了。
她想直身坐起来,郭尉搁下塑料碗,两手握着她肩膀:“傻不傻,哪儿有咒自己生病的。”
苏颖别扭道:“我乐意。”
“咱们尽量不生病。”又说:“病了也有我在呢。”
苏颖抿抿嘴,又昂头瞧他一眼,好像那碗粥终于起了作用,胃里暖烘烘的,有种难得的满足和心安。
从医院回来天色微亮,折腾一个晚上,苏颖身上的汗干透又湿,湿了又干。
两人分别在浴室里洗过澡,苏颖出来时,郭尉已穿戴整齐,正靠在桌边喝咖啡提神。他穿着纯黑色带暗纹的西装,面料平整又有质感,里面同是件黑色衬衫,领口最上面的扣子解开,没扎领带,露出脖颈的硬朗线条,有种严肃的禁欲美。
他已经仔细剔过胡须,下颌清爽洁净,如果不去认真瞧,很难发现他眼下的轻微暗影。
苏颖看两眼,拖着身体钻进被子里。
郭尉也不说话,慢慢饮着咖啡,视线穿过杯沿落在她身上。
隔了会儿,苏颖轻轻唤了声:“老公。”
郭尉挑眉,这称谓虽受用,却知她眼睛一转又有了小心思,便不动,单手插在西裤兜里,嗓子轻慢地哼出个音节:“嗯?”
“你站着喝咖啡的样子特别好看。”
“怎么好看法?”
苏颖一时想不出怎么捧,只说:“与众不同。”
“因为站着?别人都躺着喝?”
苏颖:“……”
苏颖剜他一眼,故意扭过身结束交谈。
郭尉弯唇,抬腕看看时间,搁下杯子坐到床边,伸手探了探她额头温度,“有精力想事情,看来退烧了,说说看。”
苏颖坐起来:“我决定了,年后准备开一家旗袍定制工作室。”
郭尉点头:“你的想法,我应该都支持。”
“只是,我想和郑冉合作。”
他不由瞧她一眼:“这可有难度。”
“所以你去帮我说说吧。”
郭尉一时没言语。
苏颖双手合十,上下搓了搓:“行么?”
郭尉不忍拒绝,却不得不客观说:“你知我与她合不来,平时碰面问候两句已是极限,她嫌我碍眼,彼此之间也没什么交情可言,说不准能成的事儿,经我传达过去,就没下文了。”
她哼道:“不知你们有多少恩怨瓜葛。”停了停,又说:“你都不成,恐怕我更没戏了。”
“那倒未必。”
“老……”
郭尉竖起食指抵住她的唇,含笑说:“这次叫老公没有用,自己解决。”他安慰宠物一样揉了揉她头顶,系上西装纽扣准备离开,完全没有帮忙排忧解难的意思。
苏颖不由跪坐起来,着急地问:“那我应该从哪里入手呢?她怎样才会愿意跟我合作?”
郭尉说:“无非是利益与共鸣。”
中午时,郭尉打来电话问她情况,苏颖身体素质好,退了烧,病好大半,当时已经化好妆,正和周帆在约定地点见面,身边带着顾念,唠唠叨叨好半天,晨晨才肯给面子一同出来。
找了家中餐厅,大病初愈,只能点一些清淡菜系。
周帆说:“颖姐,我准备回老家了。”
苏颖并不意外,一个女孩子只身在外,经历过那样的事,最终归宿还是要回到亲人身边的。
周帆:“我爸妈都知道了,他们要我立即回去,说宁可养我一辈子,也不能留我在这边瞎胡闹。”
苏颖是有些羡慕的,她从小缺少家庭关怀,北方的舅舅也不时常见面,虽独立惯了,但偶尔也觉得孤独。
她说:“回家吧,什么时候走?”
“等……等那混蛋的事情处理完。”
苏颖若有所思地“哦”了声:“那要很久。”
“年后再过来。”周帆慢慢嚼着米饭,沉默了会儿:“对不起,颖姐。”
苏颖摇摇头,又笑笑。
两个孩子并排坐在餐桌里侧,边吃边聊些大人听不懂的内容。
周帆放下筷子,从背包里拿出一张卡片,两手推到苏颖面前。
苏颖看了看:“什么意思?”
“别拒绝,颖姐。”周帆说:“我知道里面钱不够,是我的积蓄和我爸妈给的一部分,他们叫我一定交给你,剩下的我会每月转账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