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您先上车。”
老太太拉开车门坐进去,路上用粉饼镜子反复地照:“小颖啊,我今天皮肤状态怎么样?”
苏颖笑着说:“看上去气色很好。”
“为了今天,我昨晚连敷两张面膜呢,美白加补水,效果不错吧。”
苏颖没敢说实话,怕老太太中途反悔闹着要回去:“其实不用的,把最自然的状态表现出来就很好。”
“那怎么行,挂在墙上叫别人看的。”又问:“冉冉呢?”
“先去了,估计都等半个钟头了。”
画师是郑冉大学时一位师兄,人物写实油画和抽象派创作都挺擅长。
两人去时,他们正在调颜料,阿泽也在,他把父亲压箱底的古董旗袍带了来。
几人之前已经商讨过背景墙的想法和意境,其实苏颖最开始就想到洛坪那张老照片,也许当初看到那一刻就是个新起点,她相信照片中释放的力量和情感能够感染其他人,新旧旗袍更迭,也是对传承精神的很好表达。但她私心不想再与过去有太多牵扯,况且贸然去借照片也不妥,和郑冉商量过,两人十分默契地想到了仇女士。
可仇女士换完出来,怎么都觉得与她想象中不太一样,原以为会身穿高档华贵的旗袍,精致妆容配上珠宝首饰,优雅的,端庄的,再加一个大方得体的笑容,简直完美。哪像现在这样,身上是件没什么版型的青色棉布旗袍,不知从哪儿弄来的,皱皱巴巴有股霉味。
化妆师又来给她卸妆,头发也挽了个简单又老气的髻。
老太太不干了,坐在那儿生闷气。
苏颖两人过去哄着,把她们的想法讲给她听。
老太太摇头:“不要,太丑了。”
郑冉说:“怎么会丑呢,我们想要的就是这种怀旧风格,美丽有很多种,奢华贵气不见得能满足所有人的审美了。”
苏颖忙接话:“对啊,朴实无华的衣服才能真正体现一个人的气质。”
老太太身子扭了扭,拿背冲着她们。
苏颖绕过去坐她对面,哄着说:“您看啊,我们随便找个模特也可以的,为什么没找呢,因为身边就有一位形象气质都十分符合的人啊。”
郑冉也说:“您不会那么没自信吧,我倒是觉得您什么风格都能驾驭得了。”
苏颖点头:“只要自然一些,温柔一些,您本色表现应该就很完美。”
“我师兄收费蛮贵的,一般很难预约,而且见面还要看模特条件和感觉之类。”郑冉弯着腰小声说:“向您保证,看到成品后您一定满意。”
苏颖说:“我也期待得很。”
说到最后老太太有些飘,不知怎么回事,迷迷糊糊就按着她们的要求照做了,事后反应过来,总感觉被两个臭丫头合伙忽悠了。
这幅画画了整整三天,拿去剪裁装裱,运回来再挂到墙上已经一周以后。裁成圆形,直径足有一人高,整体画面偏淡雅,细微之处又加入些冲击性元素,只在内容上做了些改变,是普通妇人身着朴素旗袍,在烛光下缝制衣服的场面。
两束灯光从两侧墙角柔柔打下来,画的上方印着品牌名称和一行小字——一针一线,只为您专属打造。
老太太喜欢得不行,要苏颖帮她拍照,然后发到朋友圈里炫耀,后来每次去工作室时,都要站那儿欣赏赞叹好一阵。
所有前期工作都完成了,选个日子准备正式开张。
某天傍晚,郭尉问苏颖:“想我送你什么开业贺礼?”
苏颖当时正画图,托着下巴想了想,说:“反正不要紫水晶绿水晶金鼎玉器的。”
“缺什么不如直接告诉我。”
苏颖心想最缺钱,但哪儿好意思张口说。原本志气很高,打着自己创业的旗号,也十分清楚事业方面必须做到独立,不能什么都依靠他。虽然郭尉不介意,但她还是希望在这段婚姻关系中,某天能达到一个勉强对等的局面。
她咬着笔头,眼神懒懒瞥着地面,半晌看回他,摇了摇头。
郭尉视线也落过来,只抬手揉几下她头发,倒没有继续追问。
开业定在7月18日,最后一个暑伏,室外烈日炎炎。
苏颖没想到,工作室接的第一笔订单来自郭尉,他为公司业务部所有女性预约了定制服务,作为季度业绩奖励。苏颖郑冉两人最初的产品定位是中高端,他那边加起来足有20人,投入多与少先不说,他的心意她全都接收到了。
郑冉说:“看来还得嫁个有钱人当老公。”
苏颖挑着眉:“我记得你以前说过,最厌恶他身上的铜臭味。”
“今非昔比,他现在拿钱砸我,我都不见得会拒绝。”
苏颖嘲笑她没立场,又说:“要不让他把身边朋友介绍给你几个,非富即贵……”
“歇着吧,不稀罕。”郑冉说:“收收你的表情,嘴角快咧到耳根了。”
苏颖的确开心,同时也感动得不行,回家后他走哪里她跟到哪里,扯扯衣角勾勾手指地搞些小动作。
郭尉去厨房倒水喝,苏颖从后面搂住他的腰,脸颊在他硬实的背脊上蹭了又蹭。
他好笑,向后侧着头:“都没睡呢,不怕被看见?”
苏颖还挺理直气壮的:“抱一抱你怎么了,又没做坏事。”
郭尉勾着杯耳扭过身来,臀部倚着厨台,双腿稍长,向前挪了挪,倾斜着撑在地板上。苏颖两脚岔开,凑过去环住他的腰。
郭尉:“待会儿我去接晨晨,你要不要一起?”
杨晨回国半个多月,向他提出每周和晨晨见一面的要求,她是晨晨生母,郭尉没理由拒绝。昨天早上约定个地点,他把孩子送了过去。
苏颖目光似有探究,反问:“那你想不想我一起?”
“想。单独见面不太方便,时间晚了,总要避嫌……”顿了顿,又轻轻地嘲弄:“也省得某人闹着心口不舒服。”
苏颖没接茬,问:“你会乱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