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男孩, 我有些好东西, 要不要来看一下?”一个蹲在街角的男人对赵略喊。
赵略扬扬眉毛,甚至没有礼貌地摘下耳机, 直接回答:“买不起。”
男人笑了:“少来,我可看到了,你的朋友们都开着上千万的车,你们一定不缺金钱与美女, 难道不想找点别的乐子?我这里可不是一般的货色……”
赵略有点厌烦:“我不是说钱,我是说生命, 生命只有一次, 离我远点。”
男人哑然, 看样子也不敢对赵略怎样, 耸耸肩继续蹲在那儿。
赵略也继续往前走,随机切了一首歌,在歌曲转换的空档, 价值上万的耳机居然出现了杂乱的电流,一个低沉的声音夹杂在了电流中炸起:“ia ia.cthulhu fhatgn!”
赵略拨弄了一下耳机,无意间往身后瞧了一眼。
男人依旧蹲在那里,朋友们的车辆不见踪影,自己的影子在洛杉矶这座天使之城的街道上拉得很长很长。
他重新转过视线,打算去某家咖啡厅度过漫长的下午。
他很快找到了一家。风铃哗啦啦作响,他往里问了一句:“我看到灯关着,但门开着,这里营业吗?”
咖啡厅里的灯光并未应声而亮,反而是一阵潮湿的阴冷覆在了他的身后。
一只手按在了赵略的肩膀上,先前那个蹲在地上的男人不知为何出现在了赵略的身后,发出了一阵低笑。
赵略不耐烦地说:“滚开——”
他忽然在玻璃门的倒影中看到那个男人的脸——那张丑陋但也属于人类范畴的脸正在朝着青蛙转变。
先是眼球快速地突出隆起、眼皮无法闭合,再是皮肤变成灰绿色的湿冷。
皮肤表面的鳞片宛若小疙瘩般冒出,那只搭在赵略肩膀上的手在五指间生出划水连蹼,一连串恶心的气泡在深蓝色的毛毡上滚落。
赵略不可置信地睁大眼,为这超乎想象的异常情景。
“你说得对,生命只有一次。”变了个恶心样子的男人含混地咕哝道。
锐利的爪子划过赵略的脖颈。
……赵略死了。
这里的他没有姬舜守护,没有本身的力量觉醒,再位高权重的凡人也会死在一颗微不足道的子弹下。
他倒在连灯都没有开的咖啡厅前,脸上依旧是不可置信的神情,咖啡豆的香味盖过了血的味道,那混血的深潜者用脚蹼“噗噗噗”地离开的时候,甚至没有引起门边风铃的响声。
“我们去看看他——看看这个你。”奈亚推了推林行韬,于是他们从头颅上走下,落在了赵略的尸体旁边。
林行韬知道这就是他在门后看到的“赵略死于深潜者之手”的场景,原来应验在了这里。
然后在这个人迹罕至的郊区,林行韬站了很久。
奈亚便也含笑陪着他,他金色的披风偶尔会穿过两个不相关的世界,沾染上赵略的血,如同一层红边。
那颗鲜艳夺目的红宝石好好地安在林行韬的额头上,随着阳光的黯淡流转着不一样的色彩,赵略的血便也一层层地干涸、发黑。
终于,从漫长的午睡中醒来的咖啡厅主人抱着猫咪懒洋洋地走出店门,发现有个人倒在门口,血流了一地。
她深吸一口气,发出响亮的尖叫声。
警车终于赶到,现场被团团围住,每个人好像都在忙,忙着打电话,忙着oh my god,忙着拍照片,只有赵略很安静。
过了一会儿,赵略的朋友们从比弗利购物街喧嚣的氛围中疾驰返回,带着还未散去的快乐与砰砰乱跳的心脏,气喘吁吁地奔下车。
他们一脚踹走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记者,等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时,一个个开始发抖与吞咽口水。
当警官开始询问死者的身份时,他们语无伦次,还在问:“额,他真的死了吗?我是说这怎么可能,他不该死在这,我是说他不该死……我操。”
警官按着眉心登记着死者朋友零碎的话语,随着有人情绪逐渐平复并组织好语言,警官也渐渐为死者的身份心惊肉跳。
这无疑是一场谋杀,来自华国的权贵子弟,从未惹是生非,优秀而且惹人喜爱,就这样轻而易举、不明不白地死在了玫国。
当下属报告咖啡厅的摄像头损坏时,所有人其实心里有底,毕竟咖啡厅的主人连灯都没有开,毕竟这是一场预谋。
这是预谋已久的阴谋,谁能想到是其他原因呢——所有人都不会觉得这是一场意外,尽管真相就是一名混血深潜者的随手作为。
当天色晚到放飞的鸽群都飞舞着回家时,赵略在国外的最后一个朋友终于到了这里。
在盘旋飞舞的白色下,他急匆匆地撞开围观的人。
从费城到洛杉矶,靠近六个小时,谁也不知道他在路上想了些什么。
警官显然也并不清楚这个年纪不大的男生为什么连衣服的扣子都系错了,为什么紧紧闭着嘴,缓缓蹲下去,双手撑着地面,一句话也不说。
其他人的小声说话慢慢停了,只有两三个人小心唤他:“王熙臣,他们要带遗体回去了。”
于是警官们就看着这个叫王熙臣的大男生眼里的光一下子熄灭得彻底,低下头不知在想什么,为首的警官犹豫着试图安慰他,却在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时被重重打到一边。
男生抬起眼,眼中惊涛骇浪般的悲伤令警官指责的话根本无法说出口。
在大家都以为男生会再次重重地发泄之时,他却干巴巴地说了句“抱歉”——也不知道是在对死者说还是在对警官说,然后从死者的脖子上取下耳机,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不管手上都是血,他沉重地迈开了步伐。
似乎待不下去了,想要找个没人的地方痛痛快快地哭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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