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自己的姿态放的很‘低’。这种‘低姿态’是他对冯教授这个人的尊敬,更是一种对父亲的尊敬。
狠狠的吸了一口香烟,冯教授的眼神开始有清醒的回转。他的手,已经不那么的颤抖了。
半响,冯教授才深深的看了一眼面色如常的女婿。
“不愧是九处的boss,提出的问题尖锐的令我有些措手不及。”
他猜到了权女婿的问题一定会很尖锐,也很让他难以回答。不然,权女婿又何必跟他玩这个他喝一小杯,他却要喝一大杯的游戏呢?摆明了是欺负人的游戏,代表着权女婿的问题,很难回答。
他虽然猜到了这一点,却还是没有料到。权女婿的第一个问题,就尖锐的直戳他的心尖儿不说,还正中红心。
看来,他还是有点小瞧了九处的权五爷。
冯教授的这个态度,很显然他没有将安宁接到自己的身边照顾,这背后就是另有隐情。
连安宁,在等待冯教授回答的时候,呼吸都开始小心翼翼了起来。
“岳父,如果你很难开口的话,就不用回答了。”权煜皇将冯教授的酒杯举起,“答案,我已经猜到,你喝一杯就过去了。”
冯教授却摇摇头,推开了权煜皇端着酒杯的手,“是很难开口,但不是无法开口。你让我想想、想想……”
想想该从何说起,该怎么说。
包括小追命跟陆越川在内,所有人都安静的等待着冯教授的下文。
安宁忽然抓起自己的酒杯,也是一饮而尽。
她估计她师父的回答,一定是不怎么愉快的事情。她还是喝点酒,做点心里准备的好。
看来这个回答,的确让冯教授很难以开口。他舔了舔发干的嘴唇,看看权煜皇,又看看安宁。
最后,冯教授轻轻的闭上眼睛,一声叹息,在几人耳边响起。
“因为……我不能把阿宁接到我的身边照顾。不然,我跟阿宁都会有性命之忧。”
权煜皇一脸‘不出所料’的表情,他扯了扯嘴角,表情阴沉了几分。
“收到老安意外身亡的消息,我就着手在准备把阿宁她们母女俩接来京城,阿宁她师母固然是反对的很强烈。但我心意已决,这是我答应老朋友生前的唯一嘱托,我绝不可能食言。阿宁她师母也了解我的性格,虽然很不高兴,她还是勉强的接受了。甚至……阿宁她师母都已经考虑跟系里申请,换个两室一厅的房子。可就在我启程去接阿宁她们母女俩的时候,曹无德找到了我,他告诉我,我被人盯上了,让我自己注意点。”
随着冯教授打开的话匣子,安宁时隔了将近二十年才知道,原来这么多年,她师母一直被她也被众人那样深深的误会着。她也才终于知道了,她师母为何会如此的讨厌她,厌恶她。
原来,师母为了她,被人误会了整整二十年。
想想看,师母是该厌恶她的。
如果她因为一个没有关系的孩子,而被外界,甚至包括大姐跟陆师爷他们这样误会,还没有办法替自己解释一句,她也一定讨厌极了这个孩子。
师母厌恶她,是理所应当的。
“阿宁,你师母的性格的确是有些……不太好相处。可师父想要你知道,你师母不是那么恶毒的女人。她的心胸没有那么狭隘,狭隘到无法接纳一个失去了父母的孩子。”
“师父,我现在都知道了……”安宁闭了闭狐狸眼儿,“是我误会师母了。”
等师母回来了,她一定要好好的跟师母道歉——不,还是算了吧。这么突然的道歉,别说是师母了,她都觉得很难为情。
一家人,道什么歉?不需要的。
她以后加倍的补偿师母,对师母好就是了。
就像师父说的,她师母的性格的确是有些难以相处。可他师父娶的女人,能有多差劲?不会差劲到哪里去的。
师母是有些贪财,也很斤斤计较。可那不也是现实生活给逼的么?
如果没有师母的精打细算,处处计较,冯教授搞不好早就饿死在学术研究里边了。
她欠师母的,又何止这二十年的误会?
再怎么不喜欢她,一看到她就是横眉冷对的,没有过一次的好脸色,可每一次她到家里来,师母都还是会给她做饭吃。
师母心中有怨,很正常。
她真的可以理解,不是放马后炮。真不是。
“曹无德跟我说我被人盯上了,他让我自己注意点。因为盯上我的人,很有来头。别说是我这个没有靠山的穷教师,就是曹无德他的主子,都得狗腿儿的巴结盯上我的人。曹无德问我,我到底干了什么事儿,才被这样的大人物给盯上了。我当时还没有反应过来,我手上的确是接了几个案子,但都不可能会牵扯到这样的大人物。那时候,曹无德是知道我要去把一个亡故老朋友的妻女接到自己身边照顾。他提醒我,这件事还是暂时缓缓的比较好。因为我被人盯上了,我自己都很危险,不好再把老朋友的遗孀给连累了。我觉得曹无德说的有道理,就退了火车票。打算再观望几天看看。”
安宁复杂的咬了咬粉嫩的唇瓣。
原来,这背后还有这样的隐情在。当年如果不是曹大律,或许她跟师父还有师母,都被人盯上,落得个跟老爸一样的下场了。
死,都不知道自己是被什么害死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她能平平安安的长大,原来要感谢的人,有这么多啊。
眼下看来,曹大律的这个消息,实在是太及时了。
她的恩人里,曹大律也占据有一席之地。
曹大律不但救了她,更救了冯教授和师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