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忱原本心态平稳地只管看戏、任凭他乱吠一气,此刻从渣男口中再次听见了陈言的名字,顿时感到心头火起,当即抱臂倚靠在身后的高大机甲上,目光冷锐地打断了陆凌的发言:“你还真连脸都不要了。”
“当时舅舅受到辐射、我也爆发腺体病,如果真在意雌父的感受,你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对我们落井下石、跟蒙希登记婚姻吗?”陆忱脸上面无表情,慢慢说道:“有时我甚至怀疑雌父战死背后也有你出的一份力。”
他说出这句话全凭直觉,其实毫无根据,却精准无误地戳中了陆凌心中最难以面对的回忆,金发雄虫睁大了眼,脸色惨白地厉声反驳道:“你胡说什么!一切都是蒙家的安排——我什么也没做!”
——他总是“什么也没做”,却永远默许枕边虫做出种种恶行,自己虽然是实际上的受益者,最终依旧清白无暇。
陆忱最厌烦他这副嘴脸,闻言心如铁石、毫不动容地说道:“你不是一直希望有个跟自己各方面都相似的继承者吗?陆恒完全符合这一标准,你该去找他,而不是找我。”
陆凌仍然由于片刻前受到的指责而情绪激动,就连胸膛都在急促起伏,但他如今能指望的只有陆忱,于是没有继续责备雄子,而是像闻到了某种难以忍受的异味一样,皱眉反驳道:“怎么可能?我怎么会承认一个怪物?”
他眼中满是不可思议,似乎在回答一道送分题:“你不是也在研究院读书吗?难道不知道基因生物是违背法律和道德的怪胎?”
陆忱作为同样被陆凌厌弃过的儿子,这时倒觉得颇有些“风水轮流转”的荒谬感,但陆恒毕竟与自己不同,还曾扎扎实实地享用过对方将近二十年的疼爱和呵护,于是他再次刷新了对眼前雄虫的认识,忍不住皱眉问道:“你现在对他完全没有一点父子之情了吗?”
全息影像无比清晰地呈现出了陆凌眼角眉梢的每个细小的神态变化,他被雄子问得一愣,陷入了短暂的不自在,但很快就又恢复了神态自若,十分冷漠地答道:“我已经亲自向调查局求情,请求放过陆恒、不要把他当作实验体,这难道还不够吗?”
——这只虫的心软只存在了一瞬间,冷血自私才是他的本性。
陆忱在心中一哂,挑起眉问道:“你今天只是来劝我回到主宅?”
金发雄虫深吸一口气,继续耐心劝道:“没错,你现在正是需要大量开销的时候,那只军雌虽然成了准将,但薪资并不高吧?搬回来住,我会用整个陆家的资源供养你。”
他虽然脸皮厚、没有心,但也明白自己多年来始终亏欠雄子,自知无法从亲情角度拉拢陆忱,却又不甘心让如此优秀的继承者流落在外,只好从其他方面入手,尽力向对方渲染“回家的诱惑”:“我会立刻将十颗星球的矿产开发权登记到你名下,让你拥有更好的生活条件。”
说罢,再度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他身上的旧衬衫,似乎对雄子目前的“窘迫生活”十分痛心。
陆忱看着陆凌在自己眼前唱念做打地扮演慈父,心里忽然浮现出原主临死前的绝望和不甘,顿时觉得有些反胃:
小雄虫活着的时候对人家百般糟践,发现只剩一个儿子了就拼命挽回,这不是繁殖癌是什么?本质上依然极端自私。
他啧了一声,没耐心再为此事耗费时间,当即直视着陆凌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但你的雄子已经死了、不可能再跟你回家了。”
这是一句大实话,但陆凌并不知道,他被这冷漠、冰寒的视线所攫住,竟然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忽然无法自控地皱起眉,感到内心深处瞬间涌起一阵无法言说的浓烈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