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兰斯用一只手轻而易举地控制住了雄虫的挣扎,并抢在对方之前伸长胳膊按亮了确认键。
对好友的担忧和对被完全压制的愤慨相互助长,海若又急又气,湛蓝双眼中慢慢蓄起泪水,哑着嗓子恳求道:“陆忱现在非常危险,我要去救他、我不能让他一个虫死在荒星。”
雌虫眼中闪过一丝激烈的痛楚,虽然同样对孤身断后的小师弟极其担忧,却竭力压下了心中的挣扎,冷声道出残酷的现实:“你的体能比普通雌虫幼崽还弱,除了拖后腿还能为陆忱做什么?真想让敌虫察觉到我们的隐蔽计划吗?”
“我们现在能做出的最大贡献就是听从指挥、保持沉默,不要让他分心。”
兰斯说话时的语气与内容一样冷漠无情,似乎打定主意听任s级雄虫为全队奉献生命,海若的脸色陡然变得更加苍白,由于强忍泪水,本就敏感的眼角眉梢顿时泛起一阵病态的潮红。
虽然理智上知道兰斯只不过是在按照客观条件推测陆忱的心意,一年多来与好友朝夕相处的雄虫却无论如何也无法说服自己保持平稳心态、淡然注视对方为掩护队友而慷慨赴死,也无法不为雌虫教师的过度冷静感到震惊和失望。
海若盈满交焦急和担忧的眼中泛起一阵晶莹的光亮,半晌才从雌虫身下狼狈不堪地支起手肘,凝视着雌虫近在咫尺的眼睛低声说道:“我明白了——我不会去拖后腿。”
即便隔着完全封闭的舱门,已经按照指令进入降落航线的学员们也能听见后方不断传来的爆炸声和嗡鸣声,兰斯紧紧攥住雄虫的手臂,冰凉的指尖发出一阵难以抑制的颤抖,终于忍不住偏过头去掩饰自己的泪水,哑声说道:“陆忱是我雌父唯一的弟子、也是我唯一的弟弟,你以为我就忍心吗?”
随着他们所在的位置逐渐偏移黑暗星域的中心地带,虽然侦测设备还没恢复工作,从同一架星舰上脱离的逃生舱已经能将其余设备的坐标反射在光屏上,兰斯垂眸直视着海若的眼睛,再也无法维持坚毅冷峻的面部表情,而是神色狼狈、声音沙哑地陈述起了被s级雄虫刻意隐瞒的真相:
“从坐标来看,早在发出那条指令以前小忱就已经先一步扔下我们、正面对上帝国军雌了——我也想跟他死在一起,但我们根本不可能追上他的逃生舱。”
除观察力敏锐、又与陆忱十分熟悉的兰斯和海若以外,其余学员都没有发现队长正在面临精神力崩溃的真相,纷纷按照指定路线迅速撤离了危险区,并十分顺利地穿过正在燃烧的陨石群直奔适于隐蔽的荒星。
成功掩护队友逃生的陆忱注视着光屏上逐渐远去的数个坐标,坐在驾驶位上勾起唇角笑了下,紧接着立刻按下操作杆,使自己的设备完成了一次漂亮的疾速跃升,成功避开来自后方的猛烈攻击。
尽管确实如海若所猜测的那样,长时间消耗精神力的雄虫此刻已经到了能量枯竭的边缘,但他依然是那只能够屡次突破别虫常识的“s级奇迹”。
——他深爱雌君和幼崽,又有钟爱的事业和灿烂的前程,从未有一刻想要舍弃生命、抛弃家虫,所以非但不准备为这场计划外的作战献祭自己,反而打算在队友们安全撤退后彻底放开手脚,先为难缠的敌对目标送上一份惊喜大礼,再从这片危险区域内安全撤离。
叶泽曾经将普通雄虫的精神能量形容为“一只幼崽规格的茶匙”、而把雄主的浩瀚精神力描述为“最大号冶炼坩埚”,此刻,这只虽然已经见底,但依然能用剩余内容物击败所有“茶匙”的“坩埚”毫不犹豫地掀开了自己的锅盖,将狂暴的精神能量无遮无拦地向外逸散,并在瞬间启动了飞行设备上携带的全部武器装置。
由于他的果断进攻,已经像无头苍蝇一样,靠地毯式侦查和无差别攻击在黑暗星域内徘徊许久的帝国舰队终于捕捉到了敌对目标的有效信号,立即向攻击发出的坐标迅速靠拢,并十分错愕地发现原本的十几艘逃生舱竟然只剩下了眼前的唯一一个。
“对方如此嚣张,难道有什么阴谋吗?其他追击目标又去了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