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浔妈妈的脸上闪过一丝惊喜,随即又明白了过来:“这是他送给你的吧?”
陆浔妈妈的误会和欣喜让池乔有些心酸,便说:“您都住院了,还是跟他说一下比较好。”
“我跟他说什么,平时也不联系,突然告诉他病了住院了,多奇怪。再说他知道了也没用。”陆浔妈妈看了池乔一眼,转而问,“看起来他是真心想求和,如果他认识到以前的不对了,也愿意改,你还会给他机会吗?”
池乔没回答,只说:“阿姨,我去输液室了,粥您趁热吃,检查结果出来,记得和我说。”
这个时间输液室人不多,池乔找了个僻静的位置,刚打上针,陆浔就走了过来。远远地看到她皱眉,陆浔笑了,坐到她身侧,问:“我也感冒了,过来看病,也得打针。”
他昨晚把风衣落在车里,穿着单薄的衬衣在外头吹了风,睡觉又没盖被子,着凉了。他的身体一贯好,很少生病,这次是回国后工作忙、作息不规律,池乔不搭理他、情绪持续压抑,抵抗力下降才会受点寒就感冒。可也只是感冒,若不是为了有借口来医院,别说打针,药也不用吃。
“你能不能……”池乔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别过脸不做声。
陆浔看着她笑:“就那么烦我?”
池乔脾气软,做不到完全不搭理人,陆浔问十句,她冷着脸答一句。陆浔有些无奈:“我刚回来的时候,你还挺客气,现在反倒看也不看我了,我也不想惹你不高兴,可……”
话还没说完,护士就过来替他打针了,陆浔长得出众,护士是年轻小姑娘,看到他时,不自觉地红了脸。
池乔满心烦乱,想说话,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继续沉默。护士走后,陆浔没再继续说刚才的话,转而问:“打完针一起吃饭吧?”
“你知道我不想和你吃饭,为什么还问?”
陆浔被噎得一笑:“你没法原谅我,我能理解。咱们先当朋友行不行?”
“我不想和你当朋友。”
“你为什么能跟时豫当朋友?”清醒过来后,陆浔稍稍一想,便知道时豫没戏了,他高兴了一下,又觉得没什么值得高兴的,没有时豫的威胁,池乔也一样不想再见他。
池乔没回答,因为时豫不欠她的,她也不欠时豫的。
怕说多了惹得池乔更烦自己,陆浔便没再开口,两人就那么安静地一起待了两个钟头。这两个钟头里,池乔想得最多的就是要不要告诉陆浔他妈妈的事情。虽然觉得应该说,可似乎也该尊重本人的意愿,越帮越忙的错误,她以前不是没犯过。
她考虑了许久,最终决定说不说看化验结果。
隔天中午池乔把陆浔送给她的午餐拿给陆浔妈妈时,发觉她的情绪明显不对,追问了许久才知道,上午的时候结果就出来了——发现得比较晚,情况不太好。
……
从病房楼出来,池乔正犹豫要不要给陆浔打电话,远远地就看到了他。发现池乔之后,陆浔立刻加快了步速,赶到了她的面前,笑着说:“来打针。”
陆浔习惯了池乔的冷脸,忽而见她反常地没别开脸不理人,更欲言又止地看向自己,本能地心中一沉,问:“出什么事儿了?”
“你妈妈病了,比较严重……”
听池乔说完前因后果,陆浔许久都没讲话,见他习惯性地摸烟,池乔正要开口宽慰,就见到没找到烟的陆浔不自然地笑了笑,开口说:“谢谢你,你不愿意看见我,倒挺关心我妈妈的。”
听到这话,池乔的神情也有些不自然,她轻咳了一声,怕陆浔误会,解释道:“不是因为你,这几年我跟你妈妈相处得时间多,也挺聊得来,她人很好,很热心,虽然年纪差得多,但我拿她当朋友的。”
陆浔尚未回过神儿,随口说:“明白,不是因为我,你只当我是朋友的儿子。”
“……”这话说得奇怪,池乔有点想笑,可抬起头看清陆浔的表情,就没真的笑出来。
第74章 第七十四朵
陆浔问过池乔他妈妈在哪个病房, 便没去输液室, 转而去了住院部。他走了几步,回过头看向池乔,想请她陪自己一起去, 又觉得没有说这话的资格, 顿了顿, 改口道:“司机等在外面,天气冷, 你打完针让他送你回去。”
池乔没有应声, 待他走远了, 犹豫了片刻, 追了上去。站在电梯前的陆浔只顾低着头出神儿,电梯门开了、站在他身后的人一股脑地涌进去、电梯走了,这些他竟然全没发觉。
池乔在不远处看了一会儿, 心中一酸,走过去拍了拍他的后背:“电梯太慢太挤了,七楼还好,我们走楼梯吧。”
回头看到她,陆浔一怔。没等他开口,池乔就先一步走向了楼梯处,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上了七楼。站到病房边, 池乔仰头看向陆浔, 陆浔个子高, 隔着门上的玻璃窗早看到了妈妈, 却没有立刻走进去,这感觉像做梦一样,从池乔告诉他这件事到现在,他一直云里雾里的,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最后还是陆浔妈妈察觉到有人在注视自己,先发现了儿子。下午的针还没打完,看到儿子,她立刻起身下床,想举着输液袋去门边给他开门,陆浔见状立刻走了进去,让她坐回床上。
看到跟在陆浔身后的池乔,陆浔妈妈冲她笑了笑,又转向陆浔:“你怎么来了?工作那么忙。”
“过来是因为别的事儿,刚知道你住院了。”
“吃东西。”陆浔妈妈把输液袋挂回架子上,单手从柜子里拿了只柿子出来,“这是池乔买的,可甜了。”
陆浔妈妈住院没跟任何人说,只有池乔遇上了、来探望过,她心情差、没胃口,自己什么都没买,柜子里的东西全是池乔送来的。池乔一贯细心,选的都是梨、荸荠、柿子之类的生津润肺的水果。
陆浔接过柿子,坐到了床边的椅子上,母子俩生疏了多年,陆浔回国后这才是第二次见面,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病房是两人间,隔壁床住着一位七十多岁的老奶奶,老奶奶见过池乔,没见过陆浔,笑着夸他长得好看,说从没见过这么精神的小伙子。
陆浔妈妈虽然一直跟池乔说不要告诉陆浔,看到他过来,也高兴的,听见老奶奶夸他,一脸骄傲地说:“这是我儿子,人家都说他长得像我。”
听到这话,老奶奶却敛住了笑意,对陆浔说:“你妈妈病了,一个人住院,别说照顾的人,除了这个小姑娘,连来看一眼的人都没有,你工作再忙也不应该,赚钱哪有妈妈重要。”
陆浔妈妈赶紧解释道:“他不知道,我没跟他说。”
老奶奶“哼”了一声,絮絮叨叨地责备陆浔妈妈太惯孩子,陆浔妈妈知道她是好意,不好打断,又怕陆浔听了嫌烦,一阵头疼。
陆浔从小性子就冷淡,听到这话,心中却涌起了从未有过的酸楚,他的妈妈、他喜欢的人,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性,生了病都是一个人到医院来,都唯恐麻烦、拖累旁人,和那些被人宠着捧着的女人和女孩完全不同。她们连撒娇都不会,出了什么事都习惯性地自己承担,他活得真是失败又混乱。
陆浔妈妈住的仍是呼吸科病房,陆浔略坐了坐,就看了池乔一眼,示意她跟自己出去。问过池乔替妈妈诊断的医生在哪儿,他便去找医生沟通了,池乔则去了输液室。
陆浔妈妈的问题发现得晚,转移到了腋窝淋巴结,所幸没转移到内脏,这种情况应该尽早手术,可她的肿块比较大,直接手术恐怕不能完全切除,医生的建议是,先化疗,待肿瘤缩小了再手术。
问完了医生,陆浔打了几通电话,而后去了输液室。池乔正发呆,她本就瘦,这么一病,更显得纤弱。
陆浔走过去,坐到她的右手边,问:“冷不冷?我去买杯热饮给你暖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