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我第三十一颗心
夜色如水。
明明是炎热的五月, 医院的走廊上却无端端凉意阵阵,阴冷的很。
林若白抽完了第二支烟,在手机拨号页面上输入了两三分钟以前钟瑾报过来的那串数字。那一声又一声绵长的嘟嘟声在寂静的夜里无限拉长,林若白的眉心始终拧着, 像一个打不开的结。
过了好久,电话才被接起,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被吵醒很不耐烦:“喂,大半夜什么事,不知道人家都在睡觉,吵不吵啊, 有事明天再说。”
啪, 毫不犹豫挂了电话,根本不给林若白开口的机会。
夜色里,他的眉心锁得更深, 抽出今晚第三支烟咬上, 他从来没有一支接一支这么频繁抽烟的时候,压力最大的时候也不过如此。
他咬着烟,第二次拨出了那个号码。
这一次还是那个男人接的电话, 语气比刚才还要暴怒:“我说你这个人有完没完……”
被林若白冷静的嗓音打断:“你是许昕的父亲吧?”
男人很明显怔了下:“谁?”
“许昕。”
“我告诉你,我不认识什么许昕, 我也没有那个女儿, 我只有一个儿子……”
林若白再次以出奇平静的声音打断他, 而实则却是压抑着即刻要爆发的火气, 说:“她现在人就躺在人民医院,”说到这里,顿了顿,深呼吸一口气,紧紧咬着的滤嘴快要被咬烂了,嗓音沉到谷底,“心脏病突发,你应该知道……随时能要了她的命,你们既然作为她的父母,连女儿病危都不来看一眼,是不是有违做父母的道德。”
许是林若白说话的气势太过慑人,许父的语气一下子弱了下去:“你是谁?”
林若白冷呵一声,“不用管我是谁,我只是一个医生。”
许父一下子明白过来,对他说了声好,挂了电话。
“谁的电话啊,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旁边的女人翻了个身,嘴里叽叽咕咕埋怨着。
男人推了把她,“别睡了,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女人一下子被这句话震醒了,“是不是儿子……”
“不是你儿子,是那个讨债鬼。”说着许父长长叹了口气,坐在床头沉默。
“那个讨债鬼怎么了?”女人一骨碌爬起来。
“医院打来电话,说心脏病突发,快死了。”
“死了……”
男人想完了事情,侧过头来问妻子:“老头子临终前是不是说过给她买了份保险?”
女人眼睛一亮,徐徐说道:“你的意思是……”
男人点点头,然后说:“我得去医院一趟,死了也得死在家里,你在家里照顾好儿子。”
钟瑾和叶淮生到的时候,手术刚做完,医生摘下口罩一脸疲倦的从手术室里走出来,一群人围上去问情况,得到的回复是脱险了,但是还要观察几天看看。
同个行业工作,又是名校毕业,医院里大多都是熟人,医生姓蒋,林若白的校友,按辈分算还要叫林若白一声师兄,先前还没搞清楚林若白和病人的关系,直到林若白说那是他女朋友,蒋医生才恍然大悟,刚才病人送进来的时候情况危急,但是好在有专业人士紧急抢救,要不然情况更糟糕,这一看林若白就知道肯定是他自己处理的。
许昕被推出来抢救室送到重症病房,家属暂时不能进去探望,只能隔着窗户远远望一眼。
钟瑾一听许昕出事,连包都来不及收拾就匆匆赶过来了,踮着脚趴在窗户上伸长着脖子看里面躺在病床上全身插满管子的许昕,眼睛都哭肿了。
许是她的情绪感染了周围的人,林若白扭过身走到另一边,不忍心看。叶淮生沉默地站在钟瑾身边,拉过她的手,手指一点一点耐心地擦掉她的眼泪,钟瑾抬起头满眼泪光看着他,和他的目光一起看向林若白。
现在,他们能为他们做些什么?
叶淮生走过去,拍了拍林若白的肩膀:“乐观点,不会有事的。”
林若白看了眼他,牵强地勾了勾唇角:“谢谢你们。”
“说什么谢,都是应该的,接下去什么打算?”
“等过两天观察看看,情况好转就转院回a市。”
“你自己动手术?”
“我自己。”
叶淮生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