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都盯着薛夜来看。
她手里捏着一朵小小的红莲业火,不紧不慢将这朵足能灭世的花随手簪在发髻上,闲适自在,对着三个小辈笑了一笑:“看我做什么?真当这是听故事不成?”
旋即叹息一声:“人间现在如何了?与我离去之时又有什么不同?你们既然是如今的令主,难道不该对我这前辈禀报一番?”
她毕竟是多年身居高位的人,就算堕魔之后也高高在上,说出这番话来丝毫不见滑稽,反而理所当然。
薛开潮不在乎这些口头上的便宜,何况他货真价实是薛夜来的后人,先开口:“有。两座法殿俱已坍塌,用不了多久长安宫城也会被攻破,从此之后令主不会再受朝廷掣肘,这就是最大的变化了。”
薛夜来微微挑眉,言辞锋锐,语气却很轻慢:“那又如何?人间还不是一样,兴亡千万年来都不过如此。逼死我的,也一样在逼你,感受到没有?”
她说着,目光如电,落在了李菩提脸上。
初一照面她就看得出李菩提不过是另一个自己。
若是半年前的李菩提,对她说这种话确然能够一把捏住她的心脏让她痛苦,不过现在的李菩提确实已经看开,闻言只是摇头:“有又如何?他们可曾真正逼死你?”
那自然是没有的。
薛夜来不再笑了,怅然道:“是啊,我死了尚且可以活过来,我有黄金骨,他们又能把我怎样?不过是恶心我罢了。”
说着摇头:“算了,长话短叙。当年之事,我料想你们也不会知道什么真相。我也被蒙蔽了。当年我以旁支女子之身入继获令主之位,坐镇二百余年,已经不胜其烦,其实很想退位。然而,有的人就是不肯信你说的是真话,宁肯绕来绕去,鬼鬼祟祟的抢,也不愿意从你手里拿走。一面劝我不要舍弃他们,一面又筹谋着要让我离开令主之位就再也不能对任何事置喙,好似这令牌真的值得我留恋不舍,退位后还汲汲营营一样。”
历代令主的记述都由法殿保管,两家互通,所以这些事李菩提也是知道的。她闻言与记忆对比,立刻挑眉:“那就是你想要成婚的时候?”
薛夜来点头:“是,不过有情人终成眷属,向来没有那么容易,是不是?”
她显然是看出了李菩提的某些经历,甚至可能是看了她的记忆,可在场众人居然没有一个人知道究竟是什么时候她动了这些手脚。李菩提脸色一变,不再说什么了。
只听薛夜来继续说:“当时我真心想要退位,不过是因为我知道一个令主绝无可能和魔君成婚。既然我已经不想要令主之位,又已经太过厌烦这守卫天下的职责和其中种种博弈,没了令牌也能横行自在,又为何拘泥于职责?薛家已经在我身上得到了许多好处,难道还不够么?他们却永远不知足厌!”
这一次是那黑影接了话:“确然如此。”
虽然在场的没有一个能看得清他的五官神色,却都明显感到他一直在看这薛夜来,且眼神温柔。
“我是天生的妖魔,来人间不过是行走罢了,可惜那时候我与兄弟争斗,为夺取王位与你分离,而薛家……哼,薛家向来擅长如此,勾结了我的仇敌在此地与我生死一战。我负伤离去,奄奄一息,他们却骗你我已经死了……若非因此,你也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