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2 / 2)

陈绎心继续仔细瞧着他给自己挖的新坟,兴致甚好地点评了一句,“甚好。”

他出生在镇海,本想也死在镇海,如今死前还得南境奔波一场,能留个坟,便是衣冠冢也算不错了。

他看向老管家,颇为认真地叮嘱了一句,“让人看着,日后得空,我会回来看看。”

或许是让人把他的骨灰送回来,或许是得个空儿,他亲自回来给自己的墓拔拔草,如此想着,陈绎心的嘴角漾开点点微笑。

他本就生得好,这一笑,那绝美五官渲染出一种让人窒息的效果来,周围静了静,十六人连带老管家都拘谨了起来。

陈绎心自觉处置好了自己的身后之事,对镇海城对小竹屿便没有了什么执念,他看向十六人中明显是主事的魔修,神情亲切,声音雅淡,最是好说话的模样了。

“我如今身体不好,赶不了路,可有代步法宝?”

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他如今饿不得,累不得,只有十年好活了,更没有委屈自己的必要。

“花轿已备,”为首的黑面壮汉一扬手,四人离去,他们将放在小竹屋外的红轿子再抬到这新坟前来了,此后再没有镇海陈绎心,只有漓傀魔宫的陈绎心了。

“那便好,”陈绎心点点头,他扬扬手让老管家不必前来扶他,他继续缓了片刻,这才起身自己走向红轿。

壮汉拂开流苏红幔,陈绎心往里瞅了一眼,软席锦被,倒也不妨碍他路上休息,小屿上物资匮乏,本来也没什么好添置的,他未再回头,缓缓步入红轿,幔布放下。

为首魔修对老管家一点头,十六人退后而走。

老管家跟出几步,就再寻不到他们踪迹,小竹屿上的阵法对魔宫之人来说,形同无物,根本不用他再引路了。

他看着被海雾笼罩的镇海城,又看看他身后高高立着的墓碑,轻轻一叹,却也不知在嗟叹什么。

陈氏本家子弟甚至天下绝大部分人,估计都觉得陈绎心此番遭遇后会多么怨愤暴躁,多么痛苦悲怒,可稍微和陈绎心接触接触就知道事实完全不是。

陈绎心以前性情如何他是不知,可这人哪里有什么忧愤暴戾,陈绎心在小竹屿上住了三个多月,养养花,晒晒太阳,得知被嫁去漓傀魔宫,他也只点个头罢了。

一切对他云淡风轻,棋差一招,他败了,就也认了。

今日估计来了兴致,还给自己弄了个衣冠冢,石碑所题之字更是让人啼笑皆非。

倾太玄美人陈绎心之墓。

陈绎心一如既往对于自己太玄第一美人的称号,接受良好。然而这个“倾”也不仅仅是他美貌倾覆太玄,他迄今为止牵起的风浪,未有一件“云淡风轻”过。

从太玄大陆之北的镇海城到南境的赤火州,一个月余时间,十六人连带陈绎心才将抵达,来时他们只费了十天,返回却是花了近三倍的时间。

路途遥远是一方面,还有就是花轿里半躺着的实在是个磨人的主儿,十六壮汉此刻用身心铭记了一个词,那便是心累。

与他们相反,陈绎心完全不像个命不久矣的人,他手上一份新得的南境地图,正兴致勃勃地琢磨着晚上该吃些什么好,他将这一路变成了从北到南吃吃喝喝睡睡的游历了。

“阿大你说,火果是生吃好吃,还是熬成火果粥好喝呢?”

火果是南境的一种随处可见的果子,除非年份上百上千年,蕴有灵气,否则不会有修士想吃的,可陈绎心却为它纠结上了,两种吃法他都想尝尝,可他近来脾胃渐差,吃下一枚拳头大的火果,估计就喝不了一碗火果粥了。

而且他自来贪好,这第一次尝试,自然要试最好的。

“这……要不我等先尝尝?”

魔修楠轲闻言变了脸色,一边回话,一边给其他人使眼色,随即就有飞蹿着去摘火果的,有快速从储物袋里往外拿东西的,还有生火去了的,完全训练有素,默契非常。

陈绎心依旧甚好说话,“也好,那我先睡一会儿吧,咳……”

他说着捂住了嘴,轻咳了一声,也不用多看,那帕子上定是染满了血迹,他闻到了血腥味儿,眉头微微皱了皱,一双手便从幔布外伸了进来。

陈绎心将染血的手帕放到他的手心,便安心躺下来入睡,顺便等他们试过之后告知他结果。

能让他们变得这么听话,陈绎心也得有那么点别人不能有的绝技,那便是咳血,哗哗哗地往外流,流到让魔修都胆颤的地步。

他们不能让陈绎心这么咳死在路上,那自然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楠轲一个小法术洗去了手帕上的血迹,正琢磨着怎么在不打扰陈绎心的前提下,将手帕给他放回去,一个转瞬间由远及近的身影就到了他的身侧,将楠轲手上的帕子给拿走了。

“魔……魔君!”楠轲忧虑的神色里终于多了些不一样的神采,是欣喜和崇拜,他看清楚人后,“嘭”一下就跪到了地上。

“怎么不先回魔宫?”

闻人离扫了一眼楠轲,以及全部停下动作跪地参拜的其他人,他不得不问上一句,他怎不知他的魔卫们还掌握了厨艺这项技能,安营扎寨,生火烧饭,好不熟练。

“啊……”楠轲神色一顿,这才恍然他们已经抵达南境赤火州地界,离魔宫也只有不到一个时辰的路途了,他不敢有任何隐瞒,他低头如实回话,“陈公子……他饿了。”

第002章

陈公子这个称呼,是陈绎心让他们叫的。

他如今半点修为也无,已经算不得修仙界之人,他此行虽说是嫁来魔宫,可他和漓傀魔君还没有过什么双修典礼,“魔后”这个称呼也不合适,一声公子勉强算恰当了。

“陈公子身体弱……”楠轲又再解释了一句。

陈绎心完全饿不得,便只是稍微晚那么点吃饭,他都能给他们吐血吐上半天,吐得他们心哇凉哇凉的,似乎他随时都能吐断命了去。

而且陈绎心的身体弱,无半点过实之处,别说是丹药受不住,就是凡俗中稍微金贵点的药材他也受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