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皖瑜担心害怕得不行,又唤了他一声“耀阳”,还是快步上前伸手拉扶了他一把。
“不要碰我!”
他大喝一声回转过头,双眸里朦胧的水雾甚至都让他看不清楚她此刻的表情。
聂皖瑜被这一吓,早便哭了鼻子,可还是顽强地伸手来拉他,“我知道你伤心难过,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却要故作坚强,我知道,我全部都知道的,不管你在外面装得有多无坚不摧,可是你也会难过也会害怕也会崩溃,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别人不懂你的可我全部都懂,你不要一个人好不好,让我同你在一起!”
他却像是听不懂她说话的内容,一个转身,匆忙扶着墙壁消失在这暗的夜里。
……
几乎是到曲臣羽出殡的当天,曲婉婉才在灵堂外面的空草地上见到一身纯白的裴淼心。
那日里正好下起初雪,a市这座百年难得下一场大雪的海滨城市,却在今年,第一次迎来了一场大雪。
她同曲母说完了话出来,远远站在白雪飞飞的草地上看到站在那里的小女人。
她慌忙奔上前来,说:“嫂嫂,你不是还在做月子,怎么会到这里来?”
即便是戴着薄纱网的帽子,裴淼心的脸色依然苍白到了极致。
她说:“婉婉,要是我们不回来就好了,要是我们一直在伦敦,一辈子都不回来就好了,这样你哥也不会死……”
曲婉婉被她骇得痛哭出声,“嫂嫂,我哥是家族遗传性疾病,发作不过是早晚的事。”
“以前我们在伦敦,每年一到冬天,就会下好大好大的雪。臣羽那时候就说他最讨厌冬天了,他的外公和母亲都是在冬天去世,所以他最讨厌冬天的冷。可是这回……这回他离开我也是在冬天,为什么要在冬天?冬天真的好冷……我也不喜欢冬天,真的,好冷……”
“嫂嫂……逝者已矣,你要为芽芽,为两个孩子着想,你不要太伤心难过了好不好,我哥临走之前最不放心的就是你跟两个孩子,就算是为了他,你也要坚强撑下去好不好?”
仿佛是提到儿子的事情,裴淼心才像是回了神,“对了,孩子……他甚至都没来得及见见他的孩子,就这样抛弃了我们……他都没有见过他,我们的孩子……他说过如果生儿子的话就他们爷俩保护我……可是这些原来都是骗我的,他骗我的!他甚至都不让我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这样,说离开就离开了,说不要我就不要我了,他不要我们了……”
这一句似是说到她崩溃的地方,一阵天旋地转后,裴淼心只觉得腿脚一软,突然就晕倒在雪地上。
朦胧里,是惊慌失措的曲婉婉的脸,和漫天狂舞着的雪花,以及越来越多向这个方向奔过来的人影。
后来,裴淼心的回忆里,那一年的冬天比起后来,其实远不算冷。
……
“本来想送你去医院的,可我马上要赶飞机,怕来不及了才带你到这里。刚才已经有医生来给你看过,输了液你应该感觉好点,待会把那药拿上。工作虽然重要,到也不至于把自己弄成现在这样。我看你年纪应该不大,有十八岁没有……”
“淼心,别的人不懂你,我觉得至少就我跟你之间的关系来说,你不需要在我面前伪装坚强,毕竟你认识了我哥多久,我就认识了你多久,至少,我们应该算是朋友。” 百度嫂索|- —前夫,爱你不休
“都说女儿是爸爸贴心的小棉袄,这句话一点也不假,等我们家芽芽长大的时候,肯定会是个标致的大姑娘,要是有小男生想追我的芽芽,我就让他先在我们家大门口跪着。”
“我、我之前就跟你说过,你、你还有芽芽都像是我偷来的一样,这些年你一直活在我的身边,就算……就算没有办法靠近,可、可这几年已经是我过得最快活的几年了,淼淼,我爱你……”
午夜梦回,窗外又下起了纷纷的大雪,白茫茫一片,透过未拉严实的窗帘映射进来,落了一地白的灰。
裴淼心一下睁开双眼,直到看清自己周围所有的白,才想起自己身在哪里——她先前在医院住的那间温馨病房里。
病房里的一切都是极静的,静得好像就连自己胸口的心跳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她睁大了眼睛盯着白蒙蒙的天花板看了一会儿,等到翻身起来去开房门的时候,才隐约听到走廊上有人说话的声音:
“耀阳,不是我不想帮你,只是当初这事儿就是我给办的,如果这时候再让我把八个月改成七个月,上头肯定要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