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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自古以来都对老鼠充满憎恶厌弃的,从老鼠过街,人人喊打就可见一斑。除此之外,还有胆小如鼠,首鼠两端,鼠窃狗盗等贬义词。老鼠已经被辱骂了几千年。

可是乐景这回偏要“鼠眼看人低”一回。就像夏目朔石笔下那只富有正义感和文人气质,却至死没有学会捕老鼠的猫一样,这只老鼠,自然也是一个富有一切人类美好品德的老鼠。如此才能和扭曲社会中异化了的人做出鲜明对比。

这会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

乐景会花很长时间把它写完。

不求青史留名,只求畅所欲言,无愧于心。

第10章 民国之写文(9)

凭借着突如其来的灵感,乐景很快就把开头写完了,然后就对接下来的剧情犯了难。

《鼠眼看人低》是以鼠的视角开展的故事,因为主角是荷兰鼠的缘故,它能接触到形形色色的人物,并且能够对人类社会的种种乱象做出辛辣的嘲讽与批判。

主角虽然是只荷兰鼠,却是一条来自百年后接受过文明熏陶的“上等鼠”,因为外表可爱,即便它穿越回了民国也是过着锦衣玉食备受宠爱的富贵生活。它时而流浪,时而转手于不同主人身边,从而接触到了民国三教九流的人物:商人、军阀、名士、贵族小姐、妓女……

它不会说话,所以它只是沉默地注视着,注视着笼罩着这个国家的漫长黑夜,注视着这片土地上活得连鼠都不如的人民。

它是有资格骄傲的,它的骄傲来自于百年后那个光明的国家,来自于它备受宠爱衣食无忧的体面宠物生涯,它也是有资格鄙夷的,因为这个国家百年前如此落魄,因为这个国家百年前的人民是如此愚昧、懦弱、残忍、麻木和丑陋。

这注定会是一个很漫长的故事。主角会在不同主人的身边见到形形色色的三教九流,会见到无数被大时代浪潮碾碎的小人物的悲剧,正是这一个又一个的悲剧构成了如今的这人人吞云吐雾的“天朝上国”。

乐景犯难的就是这只荷兰鼠的第一个主人的身份,他考虑过妓女、革命党人、外国商人、汉奸……每个主人的身份都有一段可值得书写的故事。

他考虑了几天,最终还是他和帮佣一家共同的求医问药经历给了他灵感,于是他把这条宠物鼠的第一个主人的身份定为了大夫,一个医术高超,有悬壶济世之心却救不了这个病入膏肓国家的医者。

就像后世那位弃医从文的文豪所言,学医是救不了中国人的。

既然已经确定了文章的主要脉络,乐景就文思泉涌,下笔如有神,几乎就不需要思考就落下了一段段文字,沉浸在小说的世界里也让他短暂地忘记了身上的病痛,待门外传来门房的敲门声时,乐景已经写了将近两千字。

“进来。”

门被小心推开了,露出一张怯弱讨好的苍老男人脸,他叫周大,乐景收留他后就让他做了门房,他的妻子就留了下来做些做饭洗衣的琐碎活计。

乐景不是喜好奴役的奴隶主,多年的现代生活也让他做不到让他们干白工,所以尽管乐景余钱也不多,还是给他们开出了两元的月钱。大概还是因为乐景终究对自己的能力很有自信吧——他相信自己的文章一定能够挣到钱,这是一种属于强者的傲慢,乐景也明白这一点,但是他并不觉得这里有哪里不好。

蜘蛛侠里有一句话乐景很认同,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他问:“什么事?”

周大敬畏地看了一眼主家桌前摊开的写满字的书纸,腰更低了,“老爷,您的信。”

信?有人给他寄信?

乐景接过周大递过来的信封拆开后才明白是怎么回事。这封信是由《奉天杂闻》的赵晓松主编寄出,李廷方转寄给他的稿费。原来他那日在《奉天杂闻》进行连载的《奉天密室杀人案》反响很好,于是周边几个城市的报纸纷纷选择了转载,同时他们也把转载费寄给了《奉天杂闻》报社,赵主编就把这些钱寄到了李廷方那里。

也是从赵晓松寄来的信里乐景才知道,原来他走后没多久赵主编就去李廷方那里拜访他了,毫无疑问他扑了个空,当时的李廷方也不知道乐景在北平的落脚点。

这点也是自然的,乐景还是在到达北平彻底安顿下来后,才向李廷方发电报告知的。所以赵主编就在信里颇为急切的询问他的落脚点,并再三热情邀请他在《奉天杂闻》重刊连载。

有关这点,乐景恐怕只能回绝赵主编了,他已身在北平,自然不可能在奉天重刊连载。让他欣慰的是李廷方把他的身份隐瞒的很好,赵主编显然还不知道他的身份。

他还想用守夜人这个笔名写一些‘不规矩’的文章,所以暂时不打算暴露身份。这封来信也提醒了他,他最好给李廷方去信一封,拜托他不要往外泄露自己的身份才是。

赵主编寄来的稿费无疑解了乐景的燃眉之急。因为有多家报社转载的缘故,汇款单加起来足足有六十元,足够他们三个月的房租了,在民国写文果然是暴利。乐景也不由感慨民国报社们的操守,要知道放在现代,盗文者抄袭者把原作者痛骂一顿的事比比皆是。

既然暂时已经不缺钱了,乐景也就不必急着写文,他可以好好休养了。同时另一件事就必须提上日程了。

“上学?”李淑然惊诧地望着大哥,不明白大哥怎么突然提出了这个。

乐景点头道:“对,我最近有一笔稿费入账,足以送你去念个小学了。”

李淑然今年才13岁,上学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横竖也不花几个钱,乐景也不指望她能学到多少东西,起码能学会读书认字,不做个睁眼瞎就行。

民国时期实行的是壬子癸丑学制,分别是初小三年,高小四年,中学四年,大学三或四年。以李淑然如今的年纪,上初小已经有点晚了,但是还不算很晚,如今这时代,十七八岁还在念小学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民国也是有义务教育的,法律规定公民要去接受小学教育,所以政府财政对小学教育多有补贴,一般来说初小是不收费的,高小则收费很低,但是每学年几块大洋的学费对很多家庭来说仍然是个不小的负担。

和后世网络带有些许嘲讽意味的小学生不同,民国的小学生,特别是高小生,已经算是文化人了,对普通百姓而言已经是可以拿出来说的学历了。后世某位新文化运动的领导者都说,一个小孩在小学里念了六年书,穿起一件长衫,便不屑助哥哥做木工,帮爸爸种田了,因为他是特殊阶级了。

乐景这些日子以来虽然也抽空教过李淑然认字,但是他毕竟精力有限,而且术业有专攻,这种事果然还是需要专业的教师。

李淑然闻言明显有些心动,但还是有些踌躇:“我……我可以吗?我什么也不会呀。”

乐景笑了:“就是因为你什么都不会,才要送你去念书啊。”

李淑然还有些犹豫:“可是我年纪都这么大了……”

乐景故意用吃惊费解的语气问道:“你这样就算年纪大了,那些十七八岁还在念小学的人算什么?你这年纪念小学正好。”

听到还有人十七八岁还在念小学,李淑然立刻安心许多。迎着兄长清雅的笑容,她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双颊红红的,是羞涩,也是兴奋。通过哥哥这些日子对她的教导,她已经不觉得女子无才便是德了,她也喜欢学习,渴望能像哥哥那样读书识字写文章,如今能在专门的学校里进行学习,对于她来说就像做梦一般。她第一百零一次在心里感谢哥哥带着她逃离了李家,并真心向上天祈祷祈求哥哥平安康顺。

……

在送李淑然去学校前,乐景还需要和人打听打听学校,北平的学校那么多,他们初来乍到还是要跟当地人取取经才行。至于取经人,他们的房东就是一个再合适不过的人选。

他们房东叫做钱多福,旧姓叶赫那拉,和早前的那位太后有些沾亲带故的关系,后来大清没了,那位太后也遗臭万年,为了保平安,他们就改了名姓,表示要与过去的一切划清关系。因为儿孙不争气,现如今靠典当祖产过活。

这些乐景都是从街坊邻居的碎言碎语里知道的,朝阳区大妈们的八卦功力可不是盖的

那钱多福着实是个妙人,年龄三十上下,矮矮胖胖,笑容满面,看起来再热情和气不过了。听了乐景的来意,他问道:“不知你的心里价位是多少?”

“十元左右。”

钱多福点头,“这钱去私立学校也是够的,这附近便有一京城女子学院,其下设的有小学部,校风清正严明,是一所私立名校,你可以把妹妹送去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