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刚说谁才是真正的美男子?”荣华再次问道。
如意一惊,脸色有些不太好看,捧着托盘的手,竟是开始了微颤,“小姐,奴婢没说什么呀?只是说那位白公子也的确是长的不错,可是也算不上什么真正的美男子!”
如意心里有些打鼓,不知道能不能瞒过小姐!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她可是知道,自己这位主子可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样简单的!明明是才刚刚十四,可是那脑子里的东西,却是她和吉祥加上都不及小姐多的!
没想到,荣华竟然也没有多问,只是略点了点头,“你将东西放下,随我到药田里去看看吧。”
“是,小姐。”如意这才心一松,轻吐了一口气,一起去了药田。其实也就是巧了,荣华是真的没有听清楚如意说的是什么,如果她真的听到了什么,哪里会如此轻易地便罢休?
“小姐,这是什么树?看起来怪怪的。”
“这叫杜仲,也叫胶木,又名丝棉皮。”荣华看着眼前一片高达十几米的树林道,“杜仲的干燥树皮,是名贵滋补药材。具补肝肾、强筋骨、降血压、安胎等诸多功效。《神农本草经》列为上品。谓其主治腰膝痛,补中,益精气,坚筋骨,除阴下痒湿,小便余沥。久服,轻身耐老。”
“小姐,这树皮是药材?那是不是要等很多年才成?”
荣华浅笑道:“杜仲皮,栽培10~20年,用半环剥法剥取树皮。正是因为时间长,所以才名贵!另外,杜仲的叶子也是可以做为茶叶来饮用!杜仲茶具有补血与强壮筋骨的作用,经常久坐,腰酸背痛的人易常喝,而且饮用后不似其它茶叶会致人失眠!这一点,可是着实不错的!走吧,去前面的药田看看。”
如意边走边看那杜仲树,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叫道:“我想起来了!小姐前些日子在府中做的一道药膳里可是就加了杜仲?”
“没错。是杜仲磁石粥,杜仲性温味辛,归脾、肺、胃三经,具有化湿消痞、行气温中、开胃消食的功效。”
“跟着小姐,真是学到不少东西呢。”
荣华不再说话,二人很快便到了药田,看到这大片大片的药田,荣华的眉心处时而雀跃!时而有些忧心!一个人一会儿采下一片叶子放在嘴里尝一尝,一会儿又将头凑了过去,仔细查看!跟在身后的如意虽然是看不明白,可是也不敢多问,生怕再扰了小姐的思绪。
荣华转了约莫有小半个时辰,才微摇了摇头,道:“难怪哥哥要我来。这里大部分都没有问题,只是这桅子的生长环境太差了些!走吧,咱们去找哥哥。”
“哥哥,这桅子种在这里不成,不仅是会延缓了它的生长期,而且结出来的桅子也是个头小,成色差!”
“妹妹你稍等。”荣升说着,便去请人将庄子上负责这些药田的管事叫了来,又叫了几名山里的住户。“妹妹,他们都是亲手种这些东西的。你现在可以说了。”
“栀子花的生长温度过低和太阳直射都对其生长极为不利,故夏季宜将栀子花放在通风良好、空气湿度大又透光的疏林或阴棚下养护。冬季放在见阳光、温度又不会太低的环境,让其休眠,温度过高会影响来年开花。”
“小姐,现在外面的天气不适合这些桅子吗?”一名农人问道。
“是呀,小姐,这山里头也不是太冷,我们做农活时,不穿棉衣也是不觉得冷的。”庄子里的管事也问道。
“现在的确是没事,可是到了夏季呢?我刚才说了,夏季不能让桅子直接受阳光的照射,那样于桅子的生长不利!我看后面的那排林子里倒是不错,既通风,阳光又不会直射,等到天气再暖些时,可以将桅子移到那边去种。”
“哦!小姐,那桅子的果子为何总是结的小?是不是与此有关?”
“这只是其中一方面。”荣华又道:“桅子喜肥,幼苗期须经常除草、浇水,保持苗床湿润,施肥以淡人粪尿为佳。定植后,在初春与夏季各除草、松土、施肥1次,并适当壅土。当然了,我也从未亲手种植过,这些也都是从书上看来的。你们若是觉得有些不可信,可以先将一块儿田里的桅子试一试。看我说的是否有效。如果有效,再按我说的方法来种。”
“多谢小姐!怪不得人家说书中自有黄金屋!果然如此!像我们这些个大老粗,种了一辈子的药材,可是哪有小姐懂的多?”
“老伯客气了!这话说的可不全对!某些方面,你们懂的要比我多!而且我也不过就是纸上谈兵罢了!给你们一块儿田,你们自己能种药材,能种粮食,可以养活自己!若是给我一块儿田,怕是我反而会饿死自己呢!”
说完,便引得几人一阵笑声。
“桅子是应用的最广的一种黄色染料,虽然现在好多以槐花取代了,但是寻常百姓们穿的衣服,还是会用桅子来做染料的。主要是价格较为便宜。而且,百姓们也不是特别在乎这掉色一说。”
荣华有些不太满意道:“哥哥,这桅子除了可以做药用,也可以做观赏之用。只可惜咱们现在种植的桅子花品种似乎是不对。”
一位药农笑道:“小姐说的没错!以前这桅子花虽然花香浓郁,但是因其外观太过单调,平淡无奇!所以一直是上不得台面的!由于花农的定向培育,已经把栀子分成‘药用栀子’和‘赏花栀子'了,即原来的单瓣的野生栀子作为’药用栀子',通常以其果实入药;而人工培育出来的重瓣栀子则作为‘赏花栀子',其实也只能作为赏花栀子,这种栀子一般不结果,而有结果的其果实也不做药用。”
荣华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这桅子花芳香浓郁,花开时成高脚杯状或碟状,初为白色,后变为乳黄色。甚得一些文人墨客的喜爱!那这么说来,我常看到的,就是赏花桅子了!”
“小姐说的没错!正是赏花桅子!因为这种花一般都是大户人家自己会有种,所以,我们便只种一些药用桅子!”庄子上的管事为荣华解惑道。
荣华点了点头,“那好,关于桅子,便先按我说的试一小块儿田吧!哥哥可有空陪荣华走走?”
“好!”其它人都退下,荣升便陪着荣华在田边缓缓走着,“如意,去将小姐的斗篷取来。”
“是,少爷。”
荣华看着入眼的片片青翠,有些感慨道:“桅子花从冬季开始孕育花苞,直到近夏至才会绽放,含苞期愈长,清芬愈久远;芳香浓郁,使人流连!栀子树的叶,也是经年在风霜雪雨中翠绿不凋,这等的执着,比我们这些人还是要过之而无不及!虽然看似不经意的绽放,也是经历了长久的努力与坚持。栀子花这样的生长习性平淡、持久、坚韧、温馨!桅子花脱俗的外表下蕴涵的,是美丽、坚韧、醇厚的生命本质。”
“妹妹今日似乎是感慨良多,可是又想到了什么?”
“哥哥,那刘丽清,你打算如何安置?是让她尽早回京?还是让她一直留在苏州?”
“再说吧。她来的日子尚短,即便是送她走,现在也是不合时宜的!”
荣华收住脚步,脸色有些严谨地问道:“哥哥在孙府,也埋有暗桩吧?”
荣升闻声立时也是收住了步子,一脸凝重道:“果然是什么也瞒不过妹妹!妹妹想说什么,就直说吧。”
“哥哥,孙家的孙青,如今也好的差不多了吧?”
荣升立刻明白了过来,“你是想着借孙青入手?让我想想,教子无方?纵子行凶?这些怕是都难以让孙宁免官!更惶论是要他的脑袋了!”
荣华则是神秘地一笑,“哥哥也太小看我了!我既然是有心要为父母和大伯一家讨个公道,就自然是会想出一个万全的法子来!你刚才说的那些,也太简单了些,我还真是看不上!”
荣升一时来了兴趣,“那倒是要请教妹妹了!”
“这个嘛,说复杂也不复杂,说简单呢,也不是特别简单。就单看你是站在什么角度去想问题了!我听说新来的巡察使,可是个嫉恶如仇的人呢!而且,似乎还是喜欢听曲儿!无论是到了什么地方,定是会听上一听当地原汁原叶儿的小曲儿的!”
“我就说妹妹的脑子好使!果然不出所料,说吧,需要哥哥做什么?”
荣华浅笑,低声将自己的想法逐一告诉了荣升。只见荣升的脸色是忽而紧张,忽而兴奋!末了,荣升轻摇了摇头,用手指在荣华的额头上轻弹了一下,“我是不是该庆幸,幸好我不是你的敌人?否则,我真是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荣华白了他一眼,“哪有你这样做哥哥的?这是在夸自己的妹妹吗?分明就是对我避如蛇蝎!”
“蛇蝎又如何?只要你是你!不是旁人,就是变做什么,哥哥也是喜欢的!”
荣华这才笑道:“这不差不多!哥哥永远是对荣华最好的人!哥哥,咱们除了这处药田,这淮阳山上,可还有别的地方要去?”
荣升的眸子里满是宠溺的笑意,“你呀!真是个好奇宝宝!我的确是想着带你去一处地方呢,不过不是现在!时候不早了,咱们先去用午膳。你到现在,肚子都不饿吗?”
说着,还用手指了指头顶上的太阳。
荣华抬头一看,这日头已是到了正午了!有些窘迫道:“被你这样一说,我还真是饿了!走吧,看看这农庄里,你是不是又藏了什么厉害的厨子?”
荣升无奈地笑了,看着荣华在自己的身前边走边轻跳着,倒是有些恍若梦境一般!
荣升的眸子半眯,什么时候,自己才能和荣华这样无拘无束地生活?什么时候,自己和她才能真正的摆脱各种困境?荣华,如果我告诉你,你现在看到的一切都不过是表象!包括我自己,你还会如此地信任我吗?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荣升的双拳便不自觉地紧紧地握了起来,不!绝对不能让她知道!眼前的困难,都已让妹妹如此惶恐不安了,如果再让她知道了所有的一切,那她如何会受得住?毕竟才刚刚十四!还只是个小孩子!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让妹妹受到任何的伤害!她是荣华!是自己这辈子最在乎的人!
荣升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坚定、执着,看起来,似乎是有些偏执,可是却让人觉得他的眸子此时异常的诱惑!让人一眼望去,仿若是一泉碧波古潭,深不见底,清亮耀眼!似是在那泉底带了强大的吸力,让人只一眼,便再也移不开眼睛!
就像是现在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他的刘丽清!虽然看不太清楚他眼底的神色,可是那一双眸子刹那间,突然的明亮,却是让她的心底跟着一颤!她的心,彻底地沉沦了!
荣华没有回头看,不过也知道自己的哥哥现在看上去定然是潇洒迷人,因为前面不远处的刘丽清正盯着哥哥看的入神!
“哥哥走快些。我肚子好饿!”荣华有些小女儿态的撒娇的声音传来,让正在走神的荣升心中一暖!“来了!刚才若不是我提醒,你也不知道饿!现在一说饿,便是这样急不可待了么?”
“那是自然!我就是个贪吃鬼,怎样?”
荣升微微一愣,有多久未曾见到过这样的荣华了?几个月?还是一年?自从这次父母去世后,他就极少见到她的脸上露出真心的笑容!如今在正午阳光的映射下,妹妹的脸,显得是那样的娇美!那张笑容,是那样的灿烂妩媚!是了,妹妹过了年十四了,若是有母亲在,这个年纪,也该议亲了吧?
一想到这个,荣升的心里便再度涌上了一股莫名的不舒服感!就像前些日子看到那个白云潇对妹妹献殷勤时一般,心里头觉得酸酸的,还有些堵的慌!
“走慢些!”荣升的怒气似乎就是突然而来,“不是让如意去给你拿斗篷了,怎么也不见她回来?怎么做事的,这样拖拖拉拉的?平日里就是这样伺候主子的吗?”
刚刚出来走至刘丽清身侧的如意则是险些被这话给吓的摔一跤!苍天可鉴!少主,奴婢的确是去取斗篷了,可是难得见您与小姐一起说说话,而且还相谈甚欢的模样,所以奴婢才会故意装透明人的好不好?奴婢一片好心,您不领情也就算了!居然还出口责怪?简直也太没天理了!
当然,这话如意也就是心中想想,借给她十个胆子,也是不敢说出来的!
“哥哥不许骂如意!我本就不冷,是你执意要她去取的!再说了,如今她不是也取回来了?”
荣华说话的空当,如意已经飞跑了两步,赶了过来,不过,还是聪明的没有将斗篷给小姐披上,而是递给了有些怒气的少爷!
荣升接过斗篷,眼中的怒意渐消,可是仍是唠叨道:“你这个丫头!哥哥还不是担心你!这山里的天气多变,现在看着好好儿的,一会儿可能就会下雨!甚至是可能会下雪!你不领情也就罢了,居然还敢为了她跟我顶嘴!当真是我宠坏了你!”
这话中的责怪意味甚浓,可是那宠溺的语气却是颇重,这一点,任谁也是听的出来!特别是一旁的刘丽清听着这话,心里头便觉得酸酸的!自己这么一个大活人站在这里半天了,他竟是连瞧都不瞧一眼,似乎是压根儿就没看到她!可是对于这个妹妹,却是如此关切,那眼睛里的宠溺,哪个看不出来?即便是责怪的话,说出来都是带了三分的温柔,七分的纵容!这样的一个男子,为何就不肯多看自己一眼?
刘丽清看到二人走了过来,上前一步道:“表哥,表妹,你们怎么这么慢?刚才管事的来催了,说是咱们再不去,那饭菜就要凉了!”
“不怕!凉了就再热热就是。”荣华难得的今日心情好,“表姐可是饿了?走吧!让你等我们,倒是我和哥哥的不是了!”说罢,还嗔了荣升一眼,“哥哥也是!明知道还有大表姐在,为何不早些提醒我,该用午膳了?你分明就是故意要看我出丑?”
“我哪有这个胆子?妹妹若是再这样说,可就真是冤枉死我了!”
“你还冤枉?这里你最大,我受了委屈,自然就是怪你了!”此时的荣华哪里还有平日里那冷静聪颖的一分?分明就是一个被宠坏了的小姑娘,说话胆大,毫不避讳!
“好好好!”荣升笑道:“都怪我!都是我的不是!走吧!好妹妹,我错了!原谅哥哥一次吧。”
刘丽清没有想到向来温润如玉的伊荣升也有向人认错的时候!那样子摆明了就是妹妹最大,妹妹说什么都是对的!
三人说说笑笑,一起进了正厅。
这庄子做的简单,没有花厅之类的,一进庄子,过了影壁,便是前厅,东西两侧一为书房,一为荣升所居的院落,再往后走,便是呈品字形而建造的三处小院儿,东侧为尊,自然是荣华所居。而西侧便是刘丽清的居所。
现在三人用午膳,自然也就是在前厅,也是这院子里唯一的一处正厅!
“少爷,小姐,请净手。”
荣升净了手,用帕子拭了水,“摆饭吧。”
“是,少爷。”
没一会儿,一道道农香菜便被呈了上来!
荣华看着面前的五菜一汤,有些心喜道:“哥哥,这山里头的菜肴果然是新鲜!这味道闻上去就不一样!”
“那是自然!尝尝这汤,这是哥哥特意吩咐膳房为你准备的。”
“什么汤?”荣华接过哥哥递过来的汤碗,用小匙轻尝了一口,回味了一番,“哥哥,好浓重的药香味儿!这是四物汤?”
“没错!这里面加了什么,妹妹可尝的出来?”
荣华摇摇头,“我又不是厨娘,如何能尝的出?不过我却是知道这道汤是如何做的?里面有当归、熟地、川芎、白芍四味中药,是谓四物汤!另外,再配以排骨、盐来熬制便是!我说的可对?”
一旁站下的一位农妇道:“小姐说的对极!这汤的确是用这几味中药做的。小姐过完年十四了,也该尝用一些类似的汤,补补气血了。”
荣华一听,便明白这位农妇所指何意了!想到自己至今尚未来癸水,这四物汤的功效是补血调经,润肤养发,改善面色苍白、肌肤粗糙,而哥哥刚刚又说是特地给自己熬的,这脸便是一阵羞红,低了头,再不说话,只是静静地饮着碗里的汤。
荣升知她定是害羞了,也不再言语,静静地用膳了。
直到荣华的一碗汤见了底,这脸上的绯红仍是未褪,有些尴尬地拿起了桌前的筷子,也不说话,静静地吃着自己碗里的白饭。
“来,尝尝这醉鸡!这可是这庄子里的厨娘最拿手的一道菜呢。你不是说我在这庄子上藏了好厨娘?那就快尝尝,看对不对你的口?”
荣华抬眼与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对上,那眸子里面的温柔,似是浓的化不开!一想到他是自己唯一的亲人了,所以才会操心这些应该是母亲操心的事儿,心里便是一暖,“谢谢哥哥了!”
“快尝尝,凉了就真的不好吃了!”荣升夹了一只鸡腿送到了荣华的碟子里,“多吃些,这鸡也是吃山里面的食物长大的,常常也会吃些药草。你尝尝看,看这鸡肉的味道如何?”
荣华夹起轻咬了一口,“嗯,入口便是唇齿生香!而且是香而不腻!最重要的是,这鸡竟是做的这般的软!定是费了极大的功夫吧?”
“还好!只要是妹妹喜欢就好!晚上,再让你尝尝她们做的清蒸鲟鱼,更是美味!”
“这山里也有鱼吃吗?”刘丽清倒是有些好奇道。
荣升的笑意变浅,“这山里自然也是有水源的,不然,这些药草要如何?如果真的只是靠天吃饭,那这些药草,怕是就要全都枯死了!”
“哥哥是说,这山里还有清泉?”
“快吃吧!今日累了,改日我再带你过去。”
荣华点了点头,也不再说话,静静地用着膳。
餐毕,便有农妇将这桌上收拾干净,又重新上了两盘自制的小点心,还有一盘红彤彤的柿子!
“哥哥,这柿子也是这山里长出来的吧?”
“正是!那一盘儿,便是用这柿子做成的柿饼,上面撒了一层的糖粉,妹妹要不要试试?”
荣华摇了摇头,“我不是特别爱吃甜的!不过,我倒是想尝尝这新鲜的柿子!”
“这好办!”荣升说着,就要动手。
“哥哥且慢!”荣华阻止道:“这柿子不能在饭后马上吃的,至少也要隔上一刻钟。还有,这柿子也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吃的!柿子不能空腹吃,不能与螃蟹一起吃,不能喝酒的时候吃。还有,吃少了没事儿,无论是谁,什么时候,这柿子都是不能多吃的。”
“瞧瞧!妹妹已然是有了一派医者的风范了!还真是让哥哥欢喜!”
“表哥,既然现在还不能吃,那不如咱们便说说话儿?方才我看到外面的景色真的是美极了,如同是梦境一般!这都是表哥一手建成的?”
刘丽清明显带了几分讨好意味的话,让荣升不得不转了脸,看了过去。
“表妹也太高看我了!我哪有这等本事?这是原先家父在时,相中的一块儿地,后来买下,试了多次,才有了今日之果。”
“原来如此!”刘丽清有些尴尬地低了头。
一旁的如意则是一挑眉,想着讨好我家少爷?哼!省省吧!
“哥哥,你不是会吹箫,不如哥哥吹箫一曲给我听?”
“妹妹想听箫了?”
“嗯。”荣华用力地点了点头,“这次自哥哥回来后,我还一次也没听过呢。”话音里,分明就是带了几分的怀念。
“好,小五子,去请我的箫取来。”
“是,少爷。”
一旁刘丽清眼前一亮,问道:“这位嬷嬷,不知你们庄子上可有琴?”
“回表小姐,有。”
“那可否取来?我想跟表哥合奏一曲,不知表哥以为如何?”
荣升眉头一紧,“妹妹只说想听箫,又没说想听琴!”
一句话便将刘丽清给堵的说不出话来了!脸色也是微白!
荣华出来解围道:“合奏一曲也不错呀!只是不知道,你们想要合奏什么曲子?”
刘丽清听了,面上一喜,“表哥,不如我们合奏一曲《桃花吟》如何?”
荣升没有出声,看了看荣华,见她笑着点了点头,便应道:“那便这一曲吧!”
刘丽清听了喜不自胜,强自将心中的雀跃压了下去!终于等来了一次机会了!她其它的可能拿不出手,唯有这琴技,她可是苦练了多年的!今日能与表哥合奏,定然要让他对自己刮目相看!至少,也要让他知道,自己也不是一无是处,只会梳妆打扮的无知女子!
刘丽清的心中盘算的好,待会儿只要是自己的琴音一响,自己便有十分的把握让表哥对自己另眼相看!琴箫合奏,只是想一想,这心里头便有些激动!这样雅致之事,自己一定要全力以赴,这是最好的一次令表哥对自己有一个全新认识的机会,自己一定要把握好了!
不一会儿,琴和箫便都取来了。
箫是荣升一直小心保管的一支翠玉箫,是他十岁那年,父亲送他的生日礼物!而这琴,则是一把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七弦琴!
刘丽清试好了琴音,对着荣升有些羞怯的一笑,“我试好了,可以开始了,表哥。”
荣升冲她点头示意,便听一道极为婉转清扬的音符,自他的箫中飘了出来。
二人合奏的是一支在西凤国非常有名的曲子,曲调有些悲伤,讲述的是百年前一位知名的琴师与一位青楼女子桃花相恋,那女子弹的一手好琵琶,而且还精通各种乐器!奈何琴师的家族古板,容不下一位妓子进府,即便是做妾都是不允!男子不顾家族阻拦,执意欲娶那名妓桃花进门。怎料家中的父母竟是想出了法子将他反锁于家中。
琴师与那桃花本是约好了一同出逃,奈何女子在城外的十里亭痴痴等了他一夜,竟是不见他来,桃花以为男子弃了她,遂心灰意冷,眼看那妓馆里的老鸨追来,一怒之下,竟是当场撞在了那十里亭的圆柱上,当场血流满面!
而随后终于自家中逃出的琴师闻得此事后,整个人如同是傻了一般,呆呆地跑去了城外的十里亭!那里早已没了人影,徒留一滩血迹。
事后,琴师找到了那桃花所葬之地,竟是命人将坟刨开,掘了棺木,里面的桃花美貌依旧,只是浑身冰冷,再不能与他一起抚琴,琴师长啸一声,竟是喷出了一口鲜血!琴师不顾众人的阻拦,抱着女子的尸首远去,自那以后,便再无人见过这位琴师,数月后,便有一支曲子在坊间流传开来,便是这首《桃花吟》!
琴师的家人遍寻不着他,后来闻得《桃花吟》,心知那琴师,已是心死,便断了再寻他的念头,过了许多年,人们在一处荒山上找到了一处墓穴,上面刻着八个字,’天长地久,永不相负!‘后来,便有人传言,那定是那琴师与那桃花的墓穴,二人定是合葬在了一起!许是这琴师收了徒弟,留了传人。否则,那一曲名动天下的《桃花吟》又是如何传播出去的?
当然了历经百年,关于这支曲子的传说也是越来越凄美,有的说,那桃花死后,化身为一缕幽魂,一直常伴琴师左右,不曾离身,直到那琴师仙去。也有人说,那琴师找到了桃花后,便抱着她直接跳崖了,那曲《桃花吟》是出自旁人之手,而那山上的墓穴更是被人杜撰的!无论如何,关于这支曲子的传说再多,终有一样,是做不得假的!那便是爱情!这支曲子典意婉转悠扬,前篇带给人的感觉唯美如画!而中篇则是缠绵绯恻,情意浓浓!到了末篇,则是幽怨凄凉,恨意绵绵!一曲《桃花吟》,让荣华再次回到了那一场大火!那场让她重生的大火!透过那场大火,她似乎是看到了哥哥还在火海中挣扎,想要逃离那火蛇的纠缠,最终却是无力而被大火吞噬!
一曲已毕,刘丽清手稳琴弦,止了琴音,而荣升也是将那玉箫在手中随意地舞动着,浅笑一声,一转头,入眼的,却是荣华的泪流满面!
“怎么了?妹妹怎么哭了?”荣升立刻上前询问道。
荣华只是轻摇了摇头,并不言语。
而刘丽清则是以为荣华是被他二人刚才的合奏所感动,这曲子本就是一支让人极易伤怀的曲子,如今见荣华这般模样,刘丽清的心中是既喜,且惧!
喜的是一曲《桃花吟》能将荣华妹妹给感动的痛哭流涕,可见自己与表哥的这首合作,还是不错的!可是惧的是,这荣升会不会怪她选了这曲《桃花吟》,从而害荣华哭了?通过这几日的接触,刘丽清已是明白了一点,那就是这表哥对于荣华的宠溺,那可绝对不是骗人的!
刘丽清有些忐忑地起了身,“妹妹没事吧?不过就是一支曲子,妹妹切莫再伤怀了!”
荣华抬了头,脸上的凉意仍在,荣升拿了帕子替她轻轻拭了泪,“哥哥,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这番话,其实是荣华有感于前世哥哥早早地便被人害了!没成想,自己现在说出来,却是让荣升别有一番感悟!以为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自己对荣华而言,都是世上最重要的人!
荣升碍于刘丽清在场,强忍了要将荣华抱住的冲动,只是轻揽了她的肩,“又在胡思乱想了!哥哥怎么会不要你!你是哥哥在这世上最亲的人了,也是哥哥最在乎的人,哥哥若是不要你,还能要谁?”
“哥哥!”荣华哽咽了一声,似乎也是觉得自己有些太伤感了,便自己拿了帕子轻擦了擦,“都是我不好!让表姐见笑了!哥哥以前也是常说我,说我都这般大了,还总是撒娇!”
“有哥哥陪着,真好!我在刘家,虽然也有几名哥哥,可是却没有一个是一母同胞的,情分上,自然也没有表哥同表妹这样的亲近!特别是嫡兄长,对待我们这些庶女,自然是更加地不屑一顾!仿佛我们的存在,就是对他们身分的侮辱一般!有时候,我也弄不明白,明明身上就流着相同的血液,至少也有一半儿是相同的吧!为什么他们就可以那般地高傲?而我们却是要这般卑微地活着?”
刘丽清的话也是说到了伤感处,竟是有些停不下来的劲头!
“表妹可能不知道,我还有一个妹妹,是府上唯一的嫡小姐,她叫刘丽华,是府上最为娇贵的主子了!父亲疼她,嫡母宠她,她的嫡亲兄长虽然不如表哥这般待你,可也是对她疼爱有加!府上其它的庶姐妹,更是对她巴结哄着,几乎是想尽了一切的法子来讨她欢心!因为在刘府里,只要是能得了她的欢心,那便能得了府上所有主子的欢心了!”
刘丽清的眼睛微眯,似是在看着远方,又似是在想着自己在府中的生活!
“特别是祖母,她将那刘丽华是疼到了心坎儿里!府上什么最好的东西,不在祖母那儿,而是在她那儿!就连有时父亲对她说上一句重话,祖母也是不许的!祖母将她宠的,恨不能将天上的星星也摘下来给她当灯笼一般!”
荣华的眸子渐渐变得有些暗沉!刘丽清说的这些,她当然知道!前世自己寄居在舅舅府上时,可是没少被那个刘丽华给哄骗!真以为自己是得了外祖母的欢心,其实一切都不过是雾里看花,水中捞月罢了!
刘丽华别的本事没有,偏生生了一张巧嘴,虽不说能舌灿莲花,却也是差不了多少了!而且,她惯会使用一些个示弱扮柔的伎俩!前世王康会看上她,也正是如此!可笑自己还被那刘丽华蒙在鼓里!直到自己被贬至妾,才知道原来一切的一切都不过是人家早就谋算好的计策!自己这枚棋子,还真是傻的可怜!
荣升的脸色倒是平静如常,看不出喜怒。
刘丽清似乎是仍然没有停下的意思,继续道:“我自小便知道自己是庶女,虽然是大小姐,却偏偏是个笑话!姨娘在我很小的时候,便告诉我,我要顺着嫡母,顺着父亲,顺着祖母,顺着府上所有的主子!只有顺着他们,我才能有一条活路!包括我的婚事!我自小便知道,自己的婚事是拿捏在嫡母手里的,若是哄的她高兴,我便能嫁一个好人家儿!若是惹恼了她,我便只能是嫁给一个富贵人家为妾!这便是我的命运!我无法改变的命运!”
荣华听了不禁有些唏嘘,她说的没错!前世她就是被舅母嫁给了一名富商为正妻,可是原因,自然不是因为刘丽清哄好了她,而是因为她看中了那富商的财富,可以为舅舅和表哥换取一份更加体面的差使,搏一个更好的前程!
荣华的心里不禁也有些同情起这位大表姐了!前世,她过的虽然富贵,却是并不如意!也是,若是将自己嫁于一个长自己二十余岁的人做继室,自己又岂会过的如意?
荣升则是清咳了一声,“罢了!今日来此,原是为了让你们散散心!你们怎么竟是接二连三的开始伤怀了?倒是弄的我不知该如何安慰你们了!你们若是再如此,那我可就走了!你们二人在此慢慢伤感吧。”
“哥哥不许走!”荣华一把拉住了荣升的衣袖,轻晃道:“好哥哥,人家只是略有感触罢了!你何必如此?再说了,大表姐也是难得与我们一起说说心里话,你这又是何必?哥哥快坐下。”
荣升无奈地笑了一声,在荣华的身旁坐了。
“哥哥,这柿子可以吃了吧?嗯,我瞧瞧!这柿子可是好东西,可以清肺止咳呢!”
“好东西,那就先吃吧!”荣升说着,便拿起了一个柿子,轻轻剥了皮,荣华看着有些新鲜,“往常倒是没有吃过新鲜的柿子,都是被母亲,还有宋嬷嬷她们给弄成了柿子糊来吃。如今看哥哥弄,倒是新鲜!”
刘丽清则是出言阻拦道:“表哥别剥了!待会儿会弄的你满手是汁液,粘粘地,会极不舒服!”她难以想像,像他这么风度翩翩的公子,若是一手黄色的汁液,会是什么感觉?
“无碍!既是妹妹想吃新鲜的,那便剥给她就是了。”荣升不以为意道。
荣华则是乐呵呵道:“表姐不吃吗?”
刘丽清摇了摇头,“现在吃这个,会不会太凉了?”
“柿子就应该是现在这个季节吃呀!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剥柿子呢!而且这个人还是我哥哥,我自然是要好好地瞧着!”话落,荣华又有些好奇道:“表姐以前剥过柿子?不然表姐怎么会知道会弄的手上不舒服?”
刘丽清苦笑了一下,“自然是知道的!以前在府上时,每年到了秋冬季节,柿子熟了,我便会亲手剥好,然后再将这柿子肉给盛到专门的器皿里,送给刘丽华吃的。”
荣华一愣,喃喃道:“她倒是会享受!”
“是呀!她可是府上最会享受的人了!”
“府上没有下人吗?为何要让表姐自己动手?”
刘丽清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恨意!“下人?刘丽华说,下人们的手太脏,会污了她的食物!若是自己再吃出个什么好歹来,由谁负责?”
荣华听了一挑眉,“那就是摆明了要让你们几个庶姐妹来伺候她了?”
“可不是吗?我们这些庶女,说好听了,是小姐,说的难听些,也就是半个主子,半个奴才!我就曾亲眼瞧见我姨娘给嫡母倒洗脚水,而被嫡母借故,弄了一身!这就是府里嫡母整治姨娘们惯用的法子!没有伤,没有痛,却是会羞辱的你,让你连死的心都有了!呵呵,这刘府里,被嫡母逼死的小妾、通房,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了吧!”
“她的胆子竟是这般地大?那舅舅和祖母就不管的吗?”
“父亲身为朝廷命官,哪里有那么多的时间理会后院儿的这些事?再说了,偶尔死一个丫头、姨娘,对他来说,也算不得什么事儿!甚至,有的通讯丫头刚刚被他宠幸过一次,就被嫡母给发落了!”
“听你这样一说,那你们在府中的日子岂不是会很难过?”
刘丽清对上荣华那双乌黑清亮的眼睛,笑道:“妹妹是府上唯一的小姐,对此自然是不明白的!而且,以前姑爷在时,不是也没有纳过小妾?妹妹于这些事情觉得奇怪,其实,凡是大户人家,有哪个是没有几个小妾的?”
荣华听了默然,低了头,是呀,这天下有几个能和母亲一样幸运的女人,得父亲近二十年的宠爱不断!父亲自娶了母亲后,莫说是纳妾,就是去青楼的时候都是没有的!即便是偶尔陪那些大官儿什么的,他自己也定然是会早早地知会给母亲,然后在他们沉醉在温柔乡后,再独自溜回来的!
母亲与父亲虽然双双遇难,可是在他们活着的时候,谁又能说他们不是天下最幸福的一对儿夫妻呢?想通了这一层,荣华的心里倒是轻快了许多!不再总是纠结于自己为何不能重生于父母遇难以前!也不再是揪着逝去双亲的悲痛不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