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那为我们降下帷幕的夏天的良宵
可真配得上你,繁星那么灿烂地闪耀
宁静中那么凉爽宜人 微风那么柔媚
夜那么出色地平息了一切喧哗
又向我们的身上,向花丛洒下
那么多深情的露水
在你面前,我充满喜悦的心燃遍了火
因为你含着你全部的柔情凝望着我
我赞叹你容貌所特有的美
你的心思一句也不用说出口
温柔的美梦从你的心里开头
到我的心里收尾
——【法】雨果
被大学录取后,我和张清然大玩特玩了一整个暑假,班上每个同学都有举办谢师宴,答谢宴,庆祝考上大学,今天这个同学送出礼物,明天接到那个同学的邀请,吃来吃去我肚子都圆滚了一圈。
我问张清然:“我是不是胖了啊。”
张清然笑眯眯:“就算胖了,你也是只可爱的hello kitty。”这话是没什么问题,不过一想到那天他翻了翻家里那只kitty玩偶的小裙子,我的脸上就红红的。
李莫愁如愿以偿的考上了她希望的大学,她的分数跟省状元差了一点,但是她曾经全国数学竞赛得了二等奖,帮她锦上添花。当时她为了这个竞赛,冬天开着电暖炉复习,结果一不小心睡着,等醒了之后手上烫了一连串水泡,过了一天后,每个水泡都变得很大很软,一般人可能连笔都握不了,但她却硬是用着长满水泡的手,咬牙参加的数学竞赛。
后来课间我帮她上药的时候,有些水泡已经破了,沾着药粉的棉花签只是轻轻一碰,她就倒抽冷气,疼得快要从凳子上跳起来。
当时心疼极了,明明这么疼,她又是怎么忍着这种钻心的痛做完所有的题?是为了不让老师把你临阵换下,还是为了现在的高考?你是骄傲的葛碎玉,你是对自己下得了狠心的葛碎玉,所以你被录取,完全是理所应当的。
东北小哥也玩得不可开交,他的分数够上我和张清然学校的分校。东北小哥开心死了,跟在我们身后碎碎念:“以后我又用机会来找你们玩拉!”“有什么好玩的,可不要忘了我!我也算是见证你们一路过来的吧!”
我有些不好意思,张清然扬着眉,故意装不懂:“见证什么?我只见证了你抄莫愁的作业抄了高中三年。”
东北小哥笑得贼兮兮的:“哥,都抱得美人归了,就不要忘了兄弟我。大学有什么好看的妹子,要给我介绍啊。”
张清然本来还想毒舌两句,但听到其中一句之后,嘴角上扬了起来,竟放过了东北小哥。总之,高三这个暑假特别快活,跟张清然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好像做梦一样,为什么我们比在学校当同桌有更多讲不完的话,做不完的事情呢?
不过我们马上就要拿着录取通知书去大学报道了,而即将迎接我们的第一件事就是,可怕的军训。
学校依山傍水,巨大的参天古树,百年历史的校门,从正门走进去两个小时都走不到后门,学校的马路上可以并排开4辆公交。学姐们个个气质不凡,步伐轻盈,有的腹有诗书气自华,有的穿衣打扮得像杂志上那些模特美女,刚刚从高中升上来的我,土得掉渣,跟她们好像两个世界的人。
这就是高中生和大学生的差异么?我瞅了瞅身上军绿色的军训服,还有配套的鞋子,帽子,穿上去对着镜子照了照,觉得自己有几分英姿煞爽的感觉。
以前老师组织过春游,我们去了北京、内蒙。故宫,天安门,长城是一定要的。而天安门前的升旗仪式,更是一定要看。那时我们五点就来到天安门广场,天才蒙蒙亮,人潮却已经很多很多了。黑压压的大家,为了天安门的升旗仪式,紧紧期盼着。
之前只是听人说升旗仪式你一定要看,心中却不知道为什么。然而,当朝阳从云层中露出,绽放出金色的光芒。阳光一寸一寸从故宫移动到整个广场,越过高大的华表,在天安门的上空闪闪发亮时,当雄伟的国歌肃穆的奏起,升旗手庄重肃穆的,跨着比尺子还要精准的步伐,一步一步镇重的走向升旗台,洁白的手套“唰”得一下,扬起鲜艳的五星红旗。
当国歌奏到最后一秒,而徐徐升起的五星红旗,分毫不差的到达最高端,当看到国旗在蔚蓝色的天际,雄鹰的飞翔之中,扬起得那么大气,那么高时,那一刻,我们心中身为中国人的自豪感,真的沸腾到了极点。
因为见到过这样的壮大,有这样的深情,所以只是穿着军训装心里就有隐隐的自豪。我摸了摸身上的衣服,左看右看都很高兴。不过学姐们看着我们倒是一脸疼爱加怜惜。
“要军训拉。很辛苦的,要加油。”
“会晒黑的。”
“不过去锻炼锻炼也好……”
本来没什么概念,但是看着她们关怀的眼神,好像我们即将面对非常可怕的事情一样。军训仅仅才开始第一天,我就彻底明白了学姐们的眼神。
不同的院校被分为不同的排,我们英语系被分为3排,教官长得有点黑黑的,憨憨的,可训练起来一点都不含糊,站军姿,立正,稍息。我们要保持一个动作很长时间,盛夏酷暑,大家晒得不行,汗水简直不要命的顺着我们的脸颊往下滴,衣服后背全部汗湿。
天,军人们就是这样被训练出来的吗?我们都快累死了,他们当初是什么样的呢?累得无法思考其他事,只想着教官赶紧吹哨,赶紧让我们休息。背挺得直直的,伸出的脚绷得紧紧的。站军姿有时要立上整整一个小时,然而稍息了不到十分钟,有时是30分钟的蹲姿、报数。
英语系本就女孩子居多,一个个俏丽的姑娘硬是喊得喉咙都干疼。每次我都以为自己快是极限了,没有想到自己还能坚持。第一天下来,我们简直累瘫到一动不想动,我连张清然都没有力气要去跟他见面了,只能在精神上期望他也好好保重自求多福。
不一会,寝室里面的老大带来4杯冰镇绿豆汤上来。老大人最豪爽,最勤快,我的床铺、一些东西都是她第一天帮我整理的。
“给!”她冲我一笑,“楼下有个男生让我带给你的,说给我们寝室一人买了一杯。”另外两个人一看,眼睛顿时都亮了,连忙围过来。
“哇,是冰的!”
“谁送的,这么体贴!”
大家赶紧喝起了冰镇绿豆汤解暑,一边在“太辛苦了”“我都快晒脱皮了”中,朝我严刑逼问起来。一个来自四川的女孩偲偲问道:“谁啊,以前的男朋友?”
“不是拉,”冰镇绿豆汤真是及时雨,舒服得我浑身的毛孔都凉爽了,不过这个话题真的让我蛮难回答的,“是高中的同桌。”
偲偲皮肤白白的,笑起来:“嗯嗯,我们懂~只是~同~桌。”她还故意拉长了音,朝着其他人投去一个了然的眼神。
我被她们笑得不好意思,着急着解释:“真的只是同桌啊!我们没做过别的。”
“噢噢,”她们眼睛含笑,异口同声,“当时只是同桌,那现在呢,那现在进入大学之后呢?”
“这、这要看他吧。”
我跟张清然之间从没正式说过这个话题,捧着手里冰凉的绿豆汤,这么累的军训,还记得为我买冰镇绿豆汤的张清然,为了帮我跟新的室友搞好关系,一并连她们的份都买了的张清然,他是怎么想我和他之间的呢?
室友们纷纷在旁边感概:“高中在一起的,大学还能在一起,真不是一般的缘分才可以,我们高中当年的那几对,没有一个能走到一起。”
“好像只是一个暑假就分的分,散的散。”
我微微一怔,是这样吗,原来我跟张清然是这样的不容易吗?放下手中的绿豆汤,在大家诧异的眼光中,我噔噔蹬一溜烟跑下楼,买了一张30块钱的电话卡。宿舍里面靠着门的墙壁上,装了一个小小的绿色电话。
我朝着室友们微涩一笑,而她们朝我露出一个“我们懂”的神情。刮开电话卡后面的条纹,输入三位数,再输入密码,最后输入对方的电话号码。
“喂,找谁啊。”响了两次是一个粗犷的男声接的。
吓了一跳,从小到大还没跟别的男生打过电话,镇定下来后,我明白这肯定是张清然的室友:“您好,请问可以麻烦一下,叫张清然接一下电话吗?”
“张清然——张清然——”对方叫唤着,声音依旧大地直击我的耳膜,我稍微把绿色的听筒拿远了一些,“有女生找你,声音还挺好听的。”
声音挺好听……我吐了吐舌头,听到那边的寝室乱嘻嘻,笑成一团,我又有点不好意思。
“谁啊。”张清然的声音在一群男生的笑声里面显得特别悦耳,那么的与众不同。
“不知道。她没说。”
哦哦哦,好像是哦,没自报家门,我这才记起来。
“今天找你的女生可真不少。”粗犷的男声又说了一句。
呃……找张清然的女生真不少?笑容在脸上凝住了,顿时一股莫名的郁闷,不过想到对方是张清然,好像也是可以理解的。不过这才刚入学几天啊,魅力值要不要这么高qaq
“喂。”张清然简短应了一声,声音跟在男生寝室不一样,没有那种兄弟间的熟稔,也跟平时跟我说话不太一样,没有亲密感,没有一点温柔的感觉,反而、反而显得有些冷漠与距离。
第一次听到张清然这样的语音语调,心里感觉怪怪的。见到了太多张清然对我宠溺的笑,对我温柔狡黠说话的一面,再见到他这个样子,感觉都不像同一个人呢。
“额,那个,是我……”
还没说出我的名字,张清然好像突然打起来精神,一下子声音变得非常清澈而开心:“莫愁!莫愁你找我。”
听筒模模糊糊传来他寝室的其他声音:“哇,今天这么多电话,唯独这个张清然的反应不一般。”
“其他都那么冷淡,现在语气都不一样了,啧啧。”
“看来是‘老相好’嘿嘿嘿。”
“为什么没有美女给我打电话。”
“你傻啊,人家张清然‘名草有主’,以后美女不就全部是我们的吗?”大家笑得乱哄哄的。
我听得心里莫名的小开心,又莫名的微赧。
“是我……”
虽然暑假在一起玩得很愉快,但是进入大学后,又好像有点不自在了起来,连这样耳朵贴着听筒都觉得不真切,不过心里却泛着甜蜜。
“那个……谢谢你的绿豆汤。”
好像连话都不会说了。
张清然低低笑了笑,笑声比冰镇绿豆汤还要美味,让人心底舒畅:“听到你打电话给我,我很高兴。”
“第一次呢。”
我的心怦怦直跳,面红耳热。啊,第一次么,我都没在意这些事过。
“以后要多打。”
张清然温柔的命令我,我似乎能够看到他狡黠的眼睛里闪着光。
“哦,好。”
“只准接我的电话。不许接其他男生的电话。”
张清然继续命令道。
这个……我又不像你,第一天没有男生给我打电话,我很想对他说出实情。
“哦,好。”不过我只是依旧这样点点头,回复道。
后来很久以后,我才听说,张清然在军训的时候,就对其他男生放话出去,说外语学院英语系那个叫李莫愁的女生,是他喜欢的女孩子。据说当时很多男生看看张清然,再看看自己,遗憾的打消了给我打电话,找我要电话号码的想法。
第二天军训开始,早上很早就要起来,大家慌里慌张在寝室洗脸刷牙,急急忙忙赶往操场。先是跑圈,喊“一二三四——”。一整个上午都在列队,正步走,向左转,向右转,大家列成一个方阵,每个人双手放在背后,单脚抬起。抬多高,步子走多大,教官都有要求。
偌大的一个操场,穿着迷彩军训服的我们,像是一排排青绿色的小树苗,站得整整齐齐。人很多,可是没有一点声音。大家第一次感觉到什么叫做“纪律”。
就这样反复操练着,炎热的太阳下,汗水从我的脖颈一直滴到后背,绿色军训装变成了深绿色。到了休息时间,大家真的坚持不住了,一听到教官的哨声,几乎是“唰”的一下瘫坐在地上了。
突然有女生手一指:“快看,男生居然坐在树荫下。”
我们顿时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果然一大片梧桐树下,同样浑身流着汗水的男生们正坐在草丛中树荫下,用手闪着风,嬉嬉笑笑着。其中有一个少年,眉眼灵动,白皙高挑,好像怎么都晒不黑的样子。在一群黑黝黝,脸上晒得发红的男生里,显得格外不同。
怎么有点眼熟啊。
我歪着脑袋,迷迷糊糊有种错觉,对方还在朝我笑。再定睛一看,我去!这不是张清然吗?
我脸上一热,朝我笑得这么好看干嘛?张清然好像发现我注意到了,笑得更加动人,眼神像潭清澈的湖水,被阳光晒出暖暖的光晕。我心跳不止。
旁边的女生交头接耳。
“为什么他们可以坐在树荫下?”
“我们还是女生呢。”= =…
“太聪明了!”
“教官教官,我们也想坐树荫下。”英语系的女生们像一群嗷嗷待哺的小雏鸟,被烈日晒得可怜兮兮的,眨巴眨巴的眼睛看着我们憨憨的教官。
教官训练时很严厉,这时被我们的哀求弄得有点犹豫不决。因为这边的夏天,的确是高温得可怕,几乎天天都快40摄氏度,之前报纸上还刊登过什么“非洲人热哭了”,坐在的士上都可以听到广播电台播出笑话:“大热天了,但是遇到非洲同志还是问候一下。非洲同胞啊,觉得本地怎么样啊?对方急哭了,我不是非洲人,我是晒黑的。”
再我们一番哀求下,我们排的教官终于同意,走到树荫那边,跟那边的教官商量去了,女生们齐齐高兴的叫了一声——教官还是爱我们的!
我们憨憨的教官跟对方教官说着什么,还比划了一下。对方教官长得高高冷冷的,一直面无表情。我们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其实我们并不是一定要坐在树荫上,不坐也可以。
我们并没有那么娇气,只是一时看到男生们坐在树荫下,发出的对比感叹罢了。而现在看到教官为了我们去交涉,心中很感动,又觉得刚刚不应该那样说。不过对方教官看上去不好说话,但最后竟意外的点了点头。教官朝我们看了一眼,松了半口气,原因是对方教官要问一下树荫下的男生:“你们想跟她们换一下吗?”
男生们的训练估计比我们更艰苦,再英勇的男生都抵不过烈日苦晒,只有低低的几道声音,没有那种马上答应的。
我们固然有点失落,但也觉得是可以理解的。让我们感动的本身,是训练起来严厉的教官,竟然愿意为我们做这样的事。
眼瞅着坐在树荫下方无望,我们像被太阳烤焉的禾苗,一个个垂头丧气,连屁股下的地面都能感到阳光的强烈。像是坐在煎铁板上,隐隐发烫。
就在这时,一道清亮的少年嗓音想起:“我们跟她们换换。我们可是男子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