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恒知的话还在她耳边回响,每回响一次,就多一份心碎。
“我今日给你过一次生辰吧。”
陶姒说出这话的时候,姜小满笑得眉眼弯起,如同得到奖赏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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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姒说是给小满过生辰,却也只是喝酒而已,一杯接着一杯的喝,喝到脸上都有了红晕,喝到眼眶泛起泪花。
下人都知道陶姒是个不能用常理去猜测的主,偏偏又不敢怠慢她,于是只要不做的太过,下人都随她怎么闹,毕竟这样一个女人也实在令人唏嘘。因此她酒喝多了,拉着小满出去赏雨,几个下人也都是不慌不忙的,慢悠悠的去拿了伞跟上。
直到雪柳来接小满,听到有个婢女提了一句:“大晚上的去湖心亭赏雨,真是有病。”
雪柳心道不妙,喊道:“赶紧去找人,陶姨娘喝醉掉湖里就糟了!”
之前还不急不忙的人,登时就反应过来,拔腿往湖心亭跑。
还没赶到湖边,在哗啦雨声中,传来突兀的一声闷响。
扑通一声,黑黢黢的湖面泛起巨大的水花。
本来夜色中湖水就幽暗地难以看清,加上淅沥的雨,只能凭借水花来救人。
眼看着水花小了,会凫水的婆子这才赶来。
冰凉的湖水灌进口鼻,胸腔都疼得厉害,一张口就是水。
小满被窒息感压得快撑不住,身子不断朝下落,挣扎也渐渐弱了。
而脑海里里还在想陶姒抱着她跳下去之前,一边哭着一边说:“是娘亲对不起你,很快就解脱了,就要解脱了。小满别怕,娘亲在呢。”
说完后,她就被推进了冰冷的湖水。
姜小满回想,陶姒从未用过这种语气和说话。
像是用尽了所有的爱意与珍重,如同一个母亲一般。
她的眼神在夜里发亮,似乎有过愧疚和挣扎,最后那一刻,却满是无望与决绝。
沉在水里,仆人的惊呼声隔得很远,姜小满耳朵里进了水,什么也听不见。
往下沉的时候,她的手还被陶姒紧紧拉住,即便挣扎也没能使这力道松上一分。
陶姒想要她死。
姜小满隐约听见了落水声,可她撑不住了,也就放弃了挣扎。
最后一刻,不知道是为了什么,陶姒反而松开她的手,奋力将她推回水面。
那么一个纤瘦的女人,此时的力气竟大得吓人。
姜小满募得露出水面,猛喘一口气,很快被赶来的仆妇抓住。
等她反应过来时手心空空如也,没有一只紧拉着她不放的手。
湖面除了大雨浇灌的哗啦声,再无更多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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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姒是自尽身亡,死得时候还要拉着自己女儿一起,说出去难听,对外便称作是醉酒落了水。反正也没人会在意她的死活,死因更是不会有人深究。
除了一个姜小满,的确是没人在意她的死活。
而小满被救起来后大病一场,烧了整整三日,转醒的时候陶姒的尸体都下葬了。姜恒知在这三日里表现得无比关怀,时不时就要问她可有好转,就连程汀兰都热切了起来。
即便小满知道,他们不是怕她会死,是怕姜月芙的药没了。
陶姒死得蹊跷,也没人敢乱嚼舌根。
似乎有无数的事瞒着小满,她实在想不明白,往日牙尖嘴利怼得人不敢吭声的陶姒,为何在她生辰那一日就跳湖了。就算是因为痛恨姜恒知,也忍了十六年,本来还好好的,出去一趟再回来就变了个模样,甚至疯癫到拉着她跳湖。
小满病了几日,模模糊糊地感觉有人在不远处,正小声交谈着什么。
是姜恒知和一个陌生苍老的声音。
隐约听到,那人长叹了一口气,说:“挺不过去日子也快到了。”
小满的父亲从不关心她这个便宜女儿,如今破天荒来看她一眼,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想再听清二人说些什么,却又是模糊不清了。
挺不过去她不过是风寒,怎么会挺不过去?
真是个庸医,在丞相面前还敢胡说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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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恒知是二皇子周攻玉的老师,周攻玉时常来拜访他。
几日后,听人说姜府的小姐病了,他以为是姜月芙,便命人备了上好的药材准备一起带去,临走前想到什么,又加了许多补血益气的药材。
等到了相府,他才知道那位病了的小姐,居然是姜小满。
姜恒知对他有恩,从小教导,这种事也不瞒他,看得出来周攻玉心中有惑,便实话实说了。
送完药,照例关心了几句姜月芙,周攻玉便要走了,如往常一般从长满紫藤的长廊离开。只是现如今入秋,本来郁郁葱葱的藤蔓显得枯黄寥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