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怎么了?”
刚才的那声惊呼肯定被周攻玉听到了。
“就是被蜡烛烫了一下,没什么大事。”
周攻玉扫了她一眼,倒了杯水走近。
小满条件反射地往后退了两步,他停下,平静地看着她。
“如果站在面前的是韩拾,你还会后退吗?”
小满将往下滑的衣服往上提了提,没去看周攻玉的眼神。
“回到京城后,我会让人把置办院子的钱还给你。你能不能让那些人回去,不要再跟着我了,我不喜欢一举一动都被人盯着。”
“我是在保护你。”
“我知道,谢谢你。”小满抬眸,眼眸像是深潭般漆黑,倒映了跳跃的烛火。“可我承受不起。”
周攻玉缓了缓,唇边泛起抹极淡的笑,像是自嘲,又像是迷茫至极,无可奈何露出的苦笑。
“我没有挟恩图报的意思,你盼着我好,为何又不肯接受我对你的好。就不能再试试吗,我会对你好,不让任何人欺你辱你,珍奇异宝都给你,你想办女学,我也会帮你,无论要什么我都可以捧到你面前。只要留下……”
小满眼神复杂,带了些迷惑,又觉得感慨。“你从前不是这样的。”
从前的周攻玉是天之骄子,谦而不卑,不向人低头。
总是沉着冷静,从不会露出脆弱惶然的神情。
周攻玉听她这么说,也眨了眨眼,笑道:“是啊,我从前不是这样的。”
他时常厌他母后心中只有情爱,抛弃自己也要争得那人的宠爱,尽管父皇心中早就被有了旁人。她是堂堂六宫之主,是皇后,却仍是要低微的,小心翼翼地去讨好自己的心上人。
听宫里的老人说过,他的母后嫁给他父皇的之前,也是个心高气傲,目无下尘的贵女。最后一点点磨去棱角,学着端庄恬静,去讨好自己的夫君。
他怨母后不争气,如今看来,自己也是一样,也许还不如她。
“我们不要互相折磨了好不好。”她不想看周攻玉这幅神情,也无法让自己心软。
凉风拂过,微弱的烛火跳动。
周攻玉的面容一半隐在阴翳下,强撑出的笑意也渐渐淡去。
“我心甘情愿。”
小满张了张口,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周攻玉自顾自执起她的手,将冰凉的水倒在她被烛泪烫红的位置。
“我自己来……”
他像是没听见,也不理会她说什么。
“疼不疼?”
“不疼。”
“不疼你叫什么?”
周攻玉像是被气到了,非常幼稚地和她呛声。
小满抿唇不语,要把自己的手扯回来,周攻玉顺手就去拿桌上的素帕。
“别……”她话还没说出口,周攻玉动作停顿了一下,将拿起的素帕晃了晃,特意拿到烛火旁看清楚。
待看到上面的血迹,他身子紧绷,将素帕一点点攥紧。
“其实还好,也不是什么大事。”
周攻玉转身,眼眸幽深地看着她。“你咯血了。”
小满将水渍甩了甩,坐上软榻,轻描淡写地说:“刚醒来的时候也经常呕血,后来去了益州,又病过两次,两次都险些死了。咳出来的血比现在要多,但我还是好好活到了现在。”
周攻玉忽然变得词穷,神情竟有几分无措。
其实他早些认清自己的情意,但凡能早些将小满放到心上,也不至于让她受那么多的苦。
他习惯了在她那里得到安宁和慰藉,却又不肯替她挡下半点风雨。
无非是觉得她可有可无。
“和我说说你在益州的时候吧。”
小满睨了他一眼。“你不是都知道了吗?”
以周攻玉的性子,知道她曾经在益州生活,必定是将她的老底都给挖出来,连她走过哪条街被哪家的狗吓哭过都知道。
“这不也一样”他摇头。“我想听你亲口告诉我。”
小满回绝:“夜深了,回去睡吧。”
她在益州的趣事,许多都和韩拾有关。他不爱听还非要听,届时又要生闷气。
“我不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