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白立于山巅上,目光投向远方,而山的那头,是广袤大地,通往未知的方向,终于不再只是枣林村,她看见了出去的路,于是轻喃了句:“破了。”
因为相隔太远,所以没有人听见。
为了求证,青峰子涉过水沟,翻过低矮的小山坳,神情痴怔的盯着前方,须臾,老泪纵横的回过头,嘶哑的嗓音带着哽咽,终于重见天日的喊出来:“破了,七绝阵,破了。”
似激动,又似崩溃,甚至难以支撑的跪了下去,朝着天地,又朝着枣林村所有百姓,沙哑嘶吼:“破了,终于,破了。”
他沉浸在巨大的悲喜交加里,反反复复念叨着,陷入了疯魔一样,跪望苍天,声泪俱下的回溯完一生罪孽:“罪子青峰,杀妻弃子,舍身舍道,必将永坠无间,有幸等到今日,叩谢苍天垂帘。”语毕,额头重重磕地!
李怀信偏过头,有些不忍看,老道那可怜样,委实扎心。
只是叩谢苍天有什么用,又不是苍天帮你破的阵。
不明状况的冯天看完,心里同样不是滋味儿:“好惨一老头儿!”
伤痕累累的村民挣扎着站起身,相互搀扶着往小山坳踉跄,盯着面前的出路,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
灰头土脸的一早攀过泥坎,东一脚西一脚的踩着碎石,朝青峰子跑去,她喊:“老头儿。”在途经那些爬不起来,且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村民时,清脆的铃声,却像魔咒一样,传进他们耳中。他们惶然抬起头,有人心慌的说了句:“我又听见铃声了?”
“我也听见了。”
“为什么我还能听见。”
“是那个小孩,她戴着那串铃铛。是她在作怪。”
一时间,所有人都转过头,惊恐又怨毒的盯住一早,甚至爬起来,挡住了她的去路,所有听见铃声的人蹒跚聚拢,形成一个包围圈,逐渐把一早围在当中。
第53章
“不是。”冯天不明就里,眼见那小孩被一帮恨不得吃人剥皮的村民困住:“这什么情况?听见铃声怎么了,我也能听见啊。”
“情况比较复杂。”李怀信说着,抬脚往前迈:“我回头再跟你解释。”
冯天紧忙跟上:“诶那小孩儿,也不是人呐。”
眼见一早被村民围困,青峰子大惊失色,撑着骨瘦的身体爬起来,跌跌撞撞往回奔,他不明白,明明这一关已经过了,七绝阵已破,剩下的所有人劫后余生,为什么大家还能听见铃声?
一早被困在人墙中,一动,就会带起一阵铃响,听见的村民个个面目可憎起来,他们弯下腰,捡起石块步步逼近。一早没见过这种阵势,心里发虚,她想逃,却被身后的村民搡了一把,往前扑倒,接着大家一拥而上,七手八脚的按住她,抡起手里的石头,第一下狠狠砸在她戴着凶铃那只手腕上,接着第二下,朝她身上抡,他们认定这是邪术,像七绝阵一样索命的邪术,仿佛杀了这个小孩毁了铃声,就不会再听见不必再惊慌了一样。
“一早。”青峰子嘶喊,急奔向人群:“别伤害她……”
“这些人都疯了。”李怀信狂奔而至,一脚踹开两个人墙外的村民,又扒拉开几个,直接扔进阴沟里。
冯天看得瞠目结舌,李怀信这厮,到底分不分得清是非,有没有道德标准,之前帮了那具荫尸不说,现在还帮个尸童对村民拳打脚踢,这不胡闹吗?!
没等李怀信继续胡闹,一条巨蟒猛地窜过来,直接将所有人掀翻在地,卷起地上的一早呼啸而过,如闪电稍纵即逝,等大家反应过来,一早已经狼狈不堪的立在了不知何时下崖的贞白身边。
对于贞白,所有人都是怀着畏惧的,她要护这丫头,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青峰子奔上前,拽过一早上上下下的查看,满脸心疼之色,还好没有伤口,手腕也只是破了皮。
一早倒显淡定,她转了转腕子,不甚在意的说:“别瞎担心了,我又不疼。”
能不担心吗,那帮村民齐涌而上,个个手里还拎着石头,若没有贞白及时出手,这些人不把她砸个稀巴烂也会被七手八脚的五马分尸,想想都肝儿颤。青峰子拉着一早,一个劲儿向贞白鞠躬道谢,加之她破了大阵,青峰子谢得潸然泪下。
贞白皱了皱眉,搀住青峰子胳膊,阻拦他欲要跪拜的举止:“青峰道长,不必。”
“若不是……”青峰子张了张嘴,还欲再说,却忽地住了口,贞白已经转过身,步履急促地朝崖壁狭径走去。青峰子怔愣须臾,方才被对方扶那一把,灼热便透过褴褛衣料烫了他的手臂,青峰子心下一凛,转头望向李怀信,许是因为这二人一路结伴相行吧,所以下意识就朝李怀信看过去,惨白着脸道:“她在被体内的镇灵符焚噬……”
李怀信想也没想便追了上前。
狭道本不算宽,被流沙碎石堆积,压死了无数草木,岩壁一道裂纹,仿佛随时都有坍塌的迹象,李怀信跃过几处乱石堆,望见那个隐于丛林,略显踉跄的身影。
“诶……”他出声喊她:“白大姐……”
前面的人却充耳不闻,没有丝毫停顿。
“贞白。”李怀信疾步追上,再三寻思,欲言又止,实在别无他法了才道:“要不然,你把镇灵符解了吧。”
反正相处下来,她这人还算仁义,骨子里没什么嗜杀的天性,不作恶反倒救人,就算解了咒,应该也造不成多大危害。
贞白驻足,撑着手边一棵树,转头看向李怀信,坦言:“我体内的阴气压不住,才会给自己下这道镇灵符。”
原来没什么嗜杀的邪性是建立在被镇压的前提下。
所以:“若是解了,难保不会失控。”
真要命,李怀信风中凌乱,那可万万不能解,又怕她被符整出毛病,左右为难之际,贞白冷淡道:“你别跟来。”
“嗯?”李怀信没听明白,在贞白动身之时又跟着往前挪一步,恰好挡了道,随即就被一只滚烫的手攥紧,对方狠狠一扯,李怀信整个人天旋地转,下一刻被重重抵在了树干上,后背撞得生疼,牵扯着内脏都在疼,一阵头晕眼花,这女冠摔人的手劲忒大。
而原本只想摔人的贞白,在抓住那一截凉沁沁的腕子时突然撒不开手。
被撞得七荤八素的李怀信,突然感觉那只滚烫的手,像烧红的烙铁一样,滋啦滑进他的袖袍中,烫得李怀信浑身一抖,顿时火冒三丈。
这他妈都快被镇灵符焚噬了,又不是磕了□□,什么时候了,居然还心怀不轨的打他主意,净想着那档子□□之事。
如今的李怀信,可不是当初那个瘫在客栈任人拿捏的废物,他一大老爷们儿,被人强行架在野林子里糟蹋,不要面子的啊。
李怀信奋力一挣,没挣脱,里子面子全丢了。
他还没好全,这女冠手劲儿又忒大,千金之躯架不住被她一寸寸□□,从腕颈到手肘,原本腻白如瓷的一截儿冰肌,火烧云似的,印下红红火火的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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