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守林冷若冰霜地注视着他们的背影。那名扶柳芸起身的官员回头看了一眼,见朱守林的眼神带着凌厉之色,他心颤栗了。若锦衣卫那么好得罪的话,那他们就不是由圣上直管了。
柳芸若转身离开,店里出来一人。他冲柳芸行礼道:“柳大人,今日是小的连累了您。”朱守林与柳芸看向来人,他是掌柜雷雨。
朱守林还并不知晓昨日柳芸查案之事,他看向雷雨:“何事?”
雷雨长叹一声:“大人,前两日小的儿子与外侄一同去秦淮河寻小友玩,被贺家的儿子掳去,糟蹋残害至死,抛尸护城河。昨儿柳大人前来查案,被贺家知晓了,派人寻了李家,前来威胁小的:若再追究下去,小的全家与内弟全家皆会遭殃甚至皆亡。小的只好去将案子撤销,死的人已走,得为活着的人考虑。
如今贺家与李家都恨上了柳大人,是小的连累您了。”
柳芸道:“比起两条人命,这都不算什么。我只是很担心,他们还会继续糟蹋别的小孩。”她心里非常难过,不只是自己屈辱的当街一跪,更多是为了两条小孩子性命和未来即将遇害的孩子们担忧。
雷雨摇头长叹:“这事谁遇上谁倒霉吧,唉,鸡蛋碰不过石头。”
柳芸转身默默往回走,朱守林跟在身后。
别看今日是沐休日,锦衣卫的暗卫四处都是。工部左侍郎贺启当街为难锦衣卫同知,让其下跪的事在一个时辰传遍了锦衣卫上下。
锦衣卫同僚人人愤怒,同仇敌忾。他们锦衣卫是由圣上直管,哪怕是遇上更大的朝庭官员,也只是相互客气一番,没有人敢这般放肆打脸。
那就来吧,看是你工部硬还是我们锦衣卫硬。你工部左侍郎敢让我们锦衣卫同知下跪,你就要付出惨重的代价。锦衣卫全动了起来,查,就查工部,挖地三尺查,查工部左侍郎,什么是圣上最恨的事,就查他什么。
柳芸与朱守林一前一后进了家门。陈宁与小兰站在院子默默看着他们。
两人进了书房,柳芸拿起朱守林写的字帖,字体遒劲飘逸,行云流水。
朱守林自责道:“芸儿,是我没保护好你,让你受此屈辱。”
她摇摇头:“不怪大人,别人故意惹事端。你之前已得罪贺家了。”
他向柳芸保证:“芸儿你今日受的屈辱,我会让他贺家百倍偿还。哼,还有李家。这帐我们慢慢算。”
柳芸不置一词,她坐在桌前,照着朱守林所书的字帖慢慢抄着大字。朱守林站在她身后看着,时不时指点一下,他点头:“芸儿有悟性,假以时日所写的字就会超过我写的字。”
她抬头看了他一眼:“大人哄我,我再怎么写也越不过大人。”她指了指朱守林写的字贴:“这字已成大家风范,我拍马难追。”
朱守林伸手摸摸她的头:“我写得哪有芸儿说的那么好。”
小兰在厨房做饭,陈宁帮着在灶台前烧火,两人心情不痛快,沉默不语。他们觉得主子受辱,便是奴才无能。
朱守林道:“一会我们出城,我教你骑马,再带你去一个地方看看。”
柳芸点头:“行,大人。”
吃饭时,朱守林对陈宁道:“一会去套一辆马车来,我们稍后出城。”陈宁拱手应下。
四人食不知味的默默用餐。饭后朱守林与柳芸坐在正厅喝茶,朱守林端起喝了一口放下茶杯:“明天给你送点茶叶过来。”
柳芸问:“大人嫌弃我的茶不好喝?”
“有好茶不喝扔了也是浪费。我的茶是徐家给的,他们家有圣上赐的茶园。”
柳芸见他一直在哄着自己,便安慰他:“大人,你不用为我担心。我全想明白了,在此时此地就是皇权大过人权。人的生命都无法得到保障,何去谈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