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宫里来的人也是有意思,对方是从后门进的,赶着一辆乌篷马车,拿着密旨和令牌,等卢斯来了,就请他上车。卢斯立刻就知道了,这就是皇帝派来带着他去见那位周二毛周神医的了。与冯铮对视一眼,让他放心,也把转过天来的事情交给他,卢斯就上了马车了。
在外边看马车是有耷拉下来的窗帘的,可是坐进去才发现,这车根本就没窗。就算是相对凉爽的夜晚,大夏天里坐在这种车也是气闷得很,不过卢斯也没怨言,这去的八成是什么极其隐秘的所在,能让他去绝对已经是皇帝特例了,哪里还能挑挑拣拣的。
卢斯也是个随性的人,干脆的把衣裳敞开了些,靠在一边还算冰凉的车墙上,不过一会,竟然就睡过去了。
“卢将军?卢将军?”卢斯正睡得香甜,却被陌生的声音叫了起来。一睁眼只看见一片黑乎乎的,脑子慢了两拍才反应过来他这是在哪。
“对不住,我睡觉了。”
那黑暗中的人哈哈一笑:“卢将军好胆魄,还请将军下车,咱家带着您去那位奇人。”
卢斯也不废话,跟着这位下了车,他发现自己这是到了郊外了,眼前是个庄子。不过是那种再普通不过的庄子,黑灯瞎火的,根本看不清,卢斯也懒得看庄子周围到底是个什么模样,所以基本上这次来过,但下次就算从这地方门口路过,卢斯也是认不出来的。
只一眼就收回打量的视线,卢斯规规矩矩的,跟着人朝里走。
这人带着他进了本该女眷居住的后宅,绕进了一处假山的后头,这里竟然有一条密道,引路人举着根火把,带着卢斯,顺着密道朝下走,走了得有一盏茶的功夫。卢斯听见了人声,那是他很熟悉的人声——哀嚎、口申口今,还有一声接着一声的冤枉。
大牢里经常就是这个样子的,这里,是一处秘密的监牢。不过这边的监牢可是高档多了,并非是栅栏门的隔间,一处处都是厚实的墙壁和看起来同样厚实的木门把关,每扇门只有门下面有一道细细的三指宽的缝隙,大概是从这地方送饭。
“卢将军?!卢将军!!!救命!救救我啊!我是魏韬琇啊!我冤枉啊!”
不知道哪扇门后头,传来了凄厉的喊声,卢斯却眼睛都没斜,依旧跟着引路人稳稳当当的走着。
“将军不好奇吗?”反而是引路人多嘴问了一句。
“那人就是个混蛋,他在这,也算是该得的。”魏韬琇属于那种绝对不犯法,但从不做好事的混蛋,用合理合法的手段,对他是没辙的,可他带来的危害其实比一些杀人放火的歹人还要大。卢斯不是个正直人,对这种人在这里长期居住,感觉没没毛病。
至于这里会不会有那种真的被冤枉的?八成是有的……可是卢斯不能多嘴。
这里是皇室的某个秘密的场所,今天是皇帝开恩让他来见周二毛那个神经病的,他没那个资格多管闲事。
另外……在皇帝陛下把他老底给掀翻的现在,卢斯对皇帝有一张蜜汁信任,这种相当于皇帝秘密基地的地方关进来的人,即便某些方面来说是冤枉的,可另外一个角度来看,那绝对就是罪有应得的。
一路朝里走,卢斯被带到了一扇门的门口,引路人道:“将军,请。”
卢斯这时候感觉还是有那么点瘆人的,因为这房间里暗得什么都看不见,里头要是有个人躲在什么地方,给他来一下子他都躲不过。而且,来的时候没穿无常司的白曳撒,朴刀和铁链也都没带,他连个防身的东西都没有。
“我能要根火把吗?”
“自然。”
卢斯没拿引路人手里的那根,他去边上的墙上摘了一根,火把的质量不高,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油浸的,有一股子难闻的臭味,照出来的光也不远,不过已经够了。
卢斯举着火把进门,这牢房不大,没床没椅,卢斯先在一个角落里照见了个马桶,在另外那个角落里,他看见了把自己蜷缩得极小的……胖子。
这胖子两只手抱着腿,脑袋埋在自己的膝盖里,他的头发披散着,把他的那张脸遮挡得一丝皮肤都露不出来。
卢斯过去,踢了踢这胖子的脚。胖子瞬间就朝边上一扑,看起来是要把自己挤到墙缝里去一样,嘴里不断嚷嚷着:“别打我!别打我!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我要回家!妈——!爸——!”
“……”卢斯分辨了一下这声音,无奈这人口干舌燥,声音严重失真,而且,上辈子的事情,那可真的是上辈子的时候,卢斯来这边都十多年了,从一个十五岁的少年人到现在已经是个奔三的成熟男性,时间太过漫长了。他以为上辈子能铭记一辈子的事情,到现在却连闭着眼睛回想鼠哥的模样,也都已经模糊了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