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藻会心疼她,她觉得实在太委屈谢相了,照料一个厌恶的人,该是多为难。她想等她睡一会儿,醒来时,便请谢相回府,不必再留在此了。自谢相说出那句“你可知那日,我心中有多恶心”后,刘藻日日夜夜地想着这一句,想着她往日所为,越来越觉得,她其实也配不上谢相待她好。
可人总难免自私,每回她醒来,先前想好的说辞,又都不舍得开口,谢相若真回府去,下回她们再见会是何时,再交谈又会是何时。
小皇帝睁开眼睛,又是一日黄昏,床前的那扇屏风搬了开去,窗下照入斜阳,昏黄的晕在地板上浅浅的晕开。
谢相坐在那处,手中执笔,在竹简上批了几个字。
刘藻心知,这必是要紧公文,耽搁不得,必得丞相尽快处置的。谢漪写下几个,便留意一眼床上,看皇帝醒了不曾。这回看过去,见她已醒,暂将笔墨搁下,起身走了过来。
“陛下可觉好些了?”谢漪问道。
刘藻看着她,没有说话。
谢漪也不急,在床边坐了下来,看了看她的气色。
刘藻除浑身乏力,余者都好了许多了,想必明日便可下床行走,见谢漪关切地望着她,她不由地失神,想倘若谢相是真心待她好,又该多好呢。可想也知,这是不能的。刘藻的心拉扯得生疼,她笑了一笑,道:“我已无事。”
胡敖入门来,道:“陛下,该用药了。”
刘藻看了谢漪一眼,点了下头,道:“进来。”
医官亲捧着药入内,到床前行了一礼,先将药搁在几上,而后道:“臣请为陛下诊脉。”
刘藻伸出手腕,由他把脉。医官细细摸了脉,面上却不见喜色,只恭敬道:“陛下身上的病已在愈了,可心中的病还需疏散。否则郁气阻塞,不保年华呐。”
刘藻闻言,不禁羞惭,她忍住了不去看谢漪,平静道:“朕记下了,卿去歇着。”
医官便退下了。
可他人虽退下了,说的话却在二人耳中落下了。
刘藻觉得尴尬,也觉因了医官这番话,她在谢相面前,更无尊严可言了。谢漪像是什么都没听到,端了药,来喂她。
刘藻饮下药,见天将黑了,天一黑,又要累得谢相熬上一夜。她终是狠下了心,与谢漪道:“这两日辛苦谢相了,谢相回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