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气鼓着脸,咣当一声抽掉了门栓,探出了个脑袋。
“开封府的,叫了这么半天门,怎么不开?莫不是要窝藏罪犯不成?”
门房一愣,握住门的手紧了紧,“不知道诸位差爷有何贵干,我家郡王不在府上,太妃静心礼佛,听不的吵闹,诸位不如喝杯茶,待我去通传一声。”
开封府的衙役瞪了门房一眼,“你们府上,可有一位姓连的嬷嬷。昨儿个夜里,天香楼发生了一桩命案,死了一个花娘。有人亲眼瞧见,那连嬷嬷是最后一个见那花娘的人,开封府要拿人问询。”
“你去通传,若那嬷嬷跑了,谁来负这个责任?”
那衙役说着,大手一挥,一队人硬挤了进去,那门房见状不好,拔腿就往里头冲。
开封府上审王公,下审走卒,在任的黄府尹,升官之心简直是明晃晃的写在脸上,就差没有自己个请一套草台班子,日日高歌我是公平公正的大忠臣了!
京城里哪个不晓得,他要不装聋作哑打太极,宛若师从武当山,要不就头铁死磕一枪爆头,像是练功走火入魔,误入魔道。
委实是个让人摸不着头脑之人。
蔡太妃的院子,在郑王府东面,小小的一个,一靠近,便是一股子檀香味儿,仿佛进了庙宇。等衙役到的时候,门房已经气喘吁吁的出来了。
那衙役拱了拱手,“见过太妃。太妃请息怒,死个了人,请您家嬷嬷去做录个证词,若是无事,一时半刻的,便给您送回来了。开封府例行公事,还请太妃体谅。”
蔡太妃甩了甩手中的拂尘,“怕不是搞错了,我家嬷嬷,一直近身伺候着,怎么会半夜出门。”
衙役头也没有抬,“太妃是要给嬷嬷作证?小人不过是奉命拿人,您若是要作证的话,得去开封府,说给府尹听,我听了也没有用的。”
蔡太妃一梗,看了身边的连嬷嬷一眼。
连嬷嬷皱了皱眉头,对着蔡太妃摇了摇头,“清者自清,老奴去去就来,一会儿还来伺候太妃午膳。”
蔡太妃并未放在心上,连嬷嬷是她身边的老人了,向来办事都麻利,从不会出纰漏。虽然不知道那金翠为何还是死了,但开封府寻不到证据,自然会放人回来。
“我叫人驾着车,随你一起……”
那领头的衙役摇了摇头,“太妃,今日开封府是万般无奈,奉命行事。我们府尹说了,若是没有问题,着小的怎样接过去,还怎么着送来。还望太妃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跟我们一般见识。您也知晓的,那花娘死了,老百姓们多少双眼睛盯着,这过场必须走的。”
“不让的话,不光是我们府尹要被人骂谄媚权贵,就连太妃的风评,都要受到影响了。您且放心,我们开封府从不严刑拷打,嬷嬷去的时候,有多少根头发,回来还有多少根头发。”
蔡太妃皱了皱眉,到底没有再说了。
人家都放低了姿态,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也不好太过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出了郑王府,将那连嬷嬷塞进了马车里,连嬷嬷一抬头,见里头坐着一个人,刚要叫唤出声,就被人一个手刀,砍晕在地。
马车朝开封府行去,到离了两个巷子口的时候,突然驶进了一个小院子里。
那领头的衙役跳了下来,嘿嘿一笑,“哥几个,多谢呐!来来来,给哥几个买酒喝,今日吃喝管够,都算小弟的!”
他身后的一个“衙役”,边说着,边脱身上的皮,“老赵啊,这出嘴来!我他娘的就不明白了,你那肥肚子,是咋缩进去的?咋还说鼓就鼓呢!”
赵掌柜的嘿嘿一笑,将手伸进衣襟里,掏了掏,掏出了一块白布来,长长的吸了一口气,“我那上峰,是个神人,说着是宫里头娘娘缠肚子的裹肚布,把我给勒得……气都喘不上来,胸都长大一辈,套个裙子,能装小娘子!”
那“衙役”捶了他一拳,“切,哪里有你这么磕碜的小娘子。走了走了,真能大?回头我让我家那老娘们试试去!”
两人说着,对视了一眼,笑得越发的猥琐起来。
不过是一炷香的功夫,赵掌柜驾着另外一辆马车,悄然的朝着鬼街行去。
关慧知毫不犹豫的将连嬷嬷往地上一扔,笑道,“三囡,你胆子可真肥,咱们真把人给骗来了!不过,若是郑王府去寻开封府要人,怎么办?”
谢景衣眨了眨眼睛,“那就让她无暇顾及。”
关慧知叹了口气,“都怪我,早知道昨儿个,我便直接将这婆子抓了,也省得费这么大的功夫把她抓了来。”
谢景衣并没有安慰她,“我来审人,你去查我交代你的事,赵掌柜也是,现在咱们同蔡太妃比速度,就看是她销毁证据快,还是咱们查到线索快了。”
蔡太妃要么逼上梁山,匆匆起义,要不就只能壁虎断尾,暂保小命。
待二人一出去,谢景衣舀了一盆凉水,便泼在了那连嬷嬷的头上。
连嬷嬷一个惊醒,叫唤出声,再一看,差点儿没有吓掉魂,只见面前的巨大黑棺上,坐着一个晃着脚丫子的少女,她撅着嘴,吹着口哨,听上去像是南地的渔歌。
连嬷嬷猛的低头,见地上有影子,方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敢伪装开封府的差役,胡乱抓人,我要去告你们!”
谢景衣眨了眨眼睛,“你知道我胆子大,那就好办了。就怕你小瞧了我,以为我连杀人都不敢呢!”
第261章 三日之战(二)
连嬷嬷听她声音娇糯,冷静了下来,再一看谢景衣的脸,一下子惊呼出声,“官家……”
她说完,偷偷的打量了谢景衣好几回,方才冷静下来,“你是黑羽卫?原来黑羽卫除了关家的小娘子,竟然还有女子。你是哪家的?你是谢家的。原来那孽种真是……”
谢景衣并未辩驳,“请你来,并不是旁的事,不过是有位老朋友,想要来找你叙叙旧。”
谢景衣说着,从棺材盖上跳了下来,拍了拍手。
连嬷嬷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从那楼梯上,下来了一个人,她的手中,提着一个陈旧的金鱼灯笼。看上去已经有些历史了,糊在灯笼上的彩纸,已经蜕了色,像是一条快要死了的鱼。
“方……方……你不是……”连嬷嬷脸色大变,慌乱的寻着那人的影子,见她的确是有影子,这才放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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