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砣肉好,我要这砣,我家娘子没有胃口,想吃瘦肉粥,这个好!”一个仆妇打扮的妇人,指了指米福搁在一旁的肉,说道。
“这可不行,这是我早就定好了的!”不等米福开口,一个女声便传了过来。
米福抬头一看,顿时裂开嘴笑了,“大妹子你来了,你还真是不客气。”
谢景衣哈哈一笑,从胳膊下抽出了一块布,递给了米福,“姐姐也别跟我客气,旁人说改日请客,那就是不请客,可搁我这里,改日请客,那就是明日请客,我可是要当真的!”
米福笑了出声,捡了另外一块瘦肉,指给了那妇人看,“这块肉也好,你买这个准没错。”
那仆妇显然是常客了,对米福信任有加,也没有多言,便将那肉买走了。
“哎呀,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种小野花,以前我去南地的时候,一到春日,边山遍野都是这种,红红的,好多瓣儿,牛爱吃,我也不知道这花该叫什么名字。没有想到,竟然这样的布,早知道,我便去买了。”
谢景衣眯了眯眼睛,笑道,“昨儿个瞧见姐姐的衣角,绣着一朵呢!恰好我铺子里头有,便给你取来了。”
米福脸微微一红,“我也没有学过绣花,胡乱绣的,自己个都认不出来,没有想到叫你认出来了。你且在一旁等上一等,到了中午,买肉的人就少了,到时候我请你肉。”
谢景衣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抬起了手,“嘿嘿,我就猜到了,给带了好酒,还有一些小菜儿!”
米福吸了吸鼻子,“香!”
虽然说是卖肉的铺子,但这里被米福收拾得倒也齐整,谢景衣将酒还有菜搁下了,走到米福旁边,帮忙卖起肉来,她嘴巴甜,又会吹,不到正午,这一墩子肉竟然是卖得干干净净的。
剩了那条瘦肉,还有一些下水,米福将这些收了起来,笑道,“他们都不会做,我做的卤菜,乃是一绝,你姐夫一次能吃光一大盘子。”
谢景衣眯了眯眼,“那我可得好好尝尝,哎呀,之前没有想到姐夫在家,那我便不好厚着脸皮去姐姐家了,不如叫姐夫出来,咱们一块儿寻个酒楼……”
米福摇了摇头,“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再说了,你姐夫出门不便,走吧,咱们家去,我给你做,快着呢!”
谢景衣本就是奔着这个目的来的,如何不应,提了酒菜牵了青厥,就跟着米福跑。
米福瞧着青厥脖子上戴着的金铃铛,瞧谢景衣更是古怪起来,“你一瞧就是出身富贵人家,怎么也没有个下人跟着,不坐马车,还骑驴。倒是稀奇。”
谢景衣半点不恼,“我不稀奇,怎与姐姐投契。姐姐看着也不像是缺钱花的,口音是北地人士,却还走南闯北的去了南地,怎么着就在市口卖肉了?”
米福哼了一声,“怎么着,瞧不起卖肉的?”
谢景衣哈哈哈笑了起来,“我一个卖布的,怎么就瞧不起卖肉的了?”
米福也跟着笑了起来,“我喜欢你!”
谢景衣脸都不带红的,“这不意外的,毕竟我谢三,人见人爱!”
米福笑得更大声了。
她的住处,离这肉铺子并不远,往后走一条巷子,便到了。
从外表上看,这宅院倒是平平无奇的,就是一般的名居。
这一靠近,谢景衣便瞧出不同来了,这门前挂着一个小牌儿,写着米宅二字。这字一瞧便是习了王右军的帖子,颇得几分书圣精髓。
谢景衣字写得不算绝,但是见多识广,看还是会看的。
米福上前开了门,笑道,“苟师,我回来了。”
门里传来了说话声,“今儿个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谢景衣随着米福进了门,这一看,微微的蹙了蹙眉,院子里出来相迎的那个人,是个盲人。
第363章 求直得直
他看上去大约五十来岁的样子,生得极瘦,衣襟远比寻常人要宽大许多,乍一眼看去,以为是一具误穿了衣衫的窟窿,空荡荡。
说是盲人,准确的说,是他的眼睛上,缠着一条黑色的锦布。
最让人觉得怪异的是,那黑色的布条上,在原本眼睛的位置,绣了两只白色的死鱼眼睛,看上去诡异又滑稽。
谢嬷嬷凭借自己多年观人察色的经验,确定了眼前这位糟老头子,一定是一个有故事,而且十分欠打的人!
“今天有客人?”不等谢景衣说话,那姓苟的耳朵动了动,率先说道,“这还是你头一回带客人回来。”
米福笑了笑,“嗯,就是昨儿个我同你说的,那个在路上帮我赶狗的谢三娘子。你先招呼着,我去做饭了,谢三妹妹带了好酒来,今日你就有口福了。”
谢景衣一听,忙说道,“姐姐不用客气,我自己个来便是。这位便是我姐夫么?”
米福脸微微一红,“嗯,老是老了点,不过人挺不错的。他眼睛不好,那你自己个随便坐,早上出门的时候,恰好撞见有卖莲蓬的,我买了好些,搁在屋里头的桌子上了,你自己拿着吃。”
“好叻,我手艺不大行,就不帮手了。”
米福也不在意,拿了围裙,提着肉便进厨房里去了。
姓苟的朝着谢景衣点了点头,“谢三娘子是吧,进来喝杯茶吧。”
谢景衣应了声,仔细观察了下他,虽然眼睛看不见,但是他步履稳健,丝毫不慌,跨门槛时,也没有丝毫迟疑,显然这样的情况,不是一日两日了。
屋子里并无椅子,窗边的草席上,搁着一个小木桌案,两边各放了一个蒲团,那桌案之上,摆满了茶具。
姓苟的率先跪坐了下来,拿起了茶盏,给谢景衣斟了一杯茶,又给自己斟满了。
谢景衣毫不客气的坐了下来,倒是随意坐着,十分的豪迈。
姓苟的抿了一口茶,“我家夫人,腰悬杀猪刀,时常背着肉经过那条街,从未有恶狗敢上前。谢三娘舌灿莲花,刻意接近,究竟有何目的?”
谢景衣一咕噜,把一杯茶全都喝光了,这茶盏子,芝麻绿豆大的,一杯茶还不如她口水多,简直是文人装样的利器!
谢景衣以前在宫中就十分厌恶这个,您敢想象?隔一会儿,又要倒,隔一会儿又要倒,简直累死嬷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