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氏眯着眼,扫了一眼看好戏的谢景音同谢景衣,笑道,“你们也莫要看你阿姐的笑话,等到你们说亲的时候,阿娘也这么问你们。一辈子啊,长着呢,若是同那不合适的人在一起,简直是哑巴吃黄莲,苦到心眼子里去了。”
谢景娴咬了咬嘴唇,摇了摇头,“阿娘,我不知晓。”
翟氏开明,但她们待字闺中,见过的外男太少,压根儿不知道什么样的人,是合适的,什么样的人,是不合适的。
谢保林看了看三个女儿,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将茶盏搁在了一旁的小桌子上,“你们阿爷啊,是走南闯北,见过大场面的,那会儿他曾经问过我同你们大伯一个问题,他说,我的儿,你这辈子想做什么?”
“我先说的,我说我想做官,这样一家子人,都不会被欺负了;你大伯后说,他说他想种地,我若是去做官了,日后定是要往京城走的,那你们阿爷阿娘,家中祖坟谁来看顾?他想做这个。”
“现在阿爹啊,也想问你们这个问题。等你们回答出来了,就知道日后要嫁什么样的人家,做什么样的事了。景泽也说说。”
谢景泽眼睛一亮,“阿爹,儿想金榜题名,像阿爹一样,做个好官。”
谢景音咬了咬嘴唇,又咳了好几声,方才小声说道,“阿爹,我想嫁高门大户,这样就可以给哥哥撑腰了。”
谢保林并没有笑她痴心妄想攀高枝,反倒是拍了拍她的肩膀,又看向了谢景娴,“娴儿呢?”
谢景娴愣了愣,苦笑道,“我没有什么大志向,平平淡淡就很好了。”
谢保林点了点头,又看向了谢景衣。
谢景衣站了起身,挺了挺胸膛,终于轮到她了。
“我想成为一个一手遮天,震惊朝野,青史留名的大人物!”
第5章 今天天气很不错
谢保林差点没有被茶水呛死。
他努力的保持着和蔼可亲的模样,拍了拍坐在他身边的长子谢景泽的肩膀,谢景泽那宛若在风中颤抖的身体,出卖了谢保林的真实情绪。
“哈哈哈,今日天气可真不错的,瑞雪兆丰年,明年有个好年成。”
“委实不错。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谢景泽艰难的附和道。
“阿爹!大兄!”谢景衣不敢置信的看着二人,这是何等的敷衍!
不是说好了一起看雪一起看月亮,一起谈人生么?为何轮到我了,就结束了!
连她大兄那一紧张就背诗的坏毛病都被逼出来……
谢保林咳了咳,言不由衷的说道,“我的儿,有志气!”
过了一会儿,他又忍不住说道,“天宝女帝长于乡野,然乃是沧海遗珠,是真正的帝女;闵皇后出身公门,高女侯继承祖业。我的儿,阿爹只是个土搓搓的县令……”
胸怀大志固然是好,但不知道自己个几斤几两,眼高于顶,便不好了。
说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但你看那些立于朝堂之上的大人物,哪个不是出身尊贵?出头的寒门子弟,那也是背靠师门。无可依的金榜题名又如何?多半就有如他一般,把县令坐穿,能够得着个通判,知州,那就圆满了。
儿郎好歹还能靠科举逆天改命,女娃又能如何?
谢保林看着谢景衣无辜的大眼睛,到底狠下心来说道。
想常人所不敢想,做常人所不敢做,是要上天啊!阿爹慌得有点喘!
谢景衣眨了眨眼睛,认真的说道,“待阿爹雄霸一方,大兄封侯拜相,大姐诰命加身,二姐成了贵夫人……忧心的问题就不是问题了。我才十三岁,还等得起的。亦或者,我嫁一个贵人,然后弄……”
谢保林觉得自己不只是喘,他还有些抖!
谢景衣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他眼疾手快的捂住了嘴。
他努力的扯出了一丝最和蔼的笑容,试探道,“我的儿,要不你换一个梦想?”
他突然想起,在五岁那年,谢景衣问他讨冰碗吃的事了。
小豆包满脸含泪,一脸你不给我吃冰碗我就哭死的模样……那会儿天才刚热起来,他自然是不允,于是好言相劝,说除了冰碗别的都给你买,结果小豆包瞬间变脸,拽着他就买了四个糖人,差点儿没有把牙磕掉,害得他被翟氏念叨了好些时日。
后来还是谢景衣自己说漏了嘴,谢保林才知晓,这熊孩子一早就是冲着糖人去的。
她一溜烟的在其他三个孩子那里都打了赌,说若是她讨来糖人吃,其他人就要开箱笼让她任意挑选一件玩意儿。
谢景衣沮丧的低下了头,“唉……既然如此,我就勉强做大陈的陶朱公吧。兴南街的铺子……”
谢保林顿时长出了一口气,“我的儿,给你了。”
那兴南街的铺子,原本就是他同翟氏给谢景衣置办的嫁妆。兴南街那头才刚刚建起来,十分的便宜,去那里买货的,也都是一些平头百姓,翟氏给四个孩子一人买了一间,婚嫁之时说起来也好听一些。
谢景衣顿时心满意足了。
她眨了眨眼睛,一把搂住了谢保林的胳膊,摇了又摇,“多谢阿爹!待我富可敌国……”
谢保林拿起一块差点,塞进了谢景衣的嘴里,堵住了她要说的话。
糕点很甜,一直甜到了谢景衣的心里。
她的每一个梦想都是真的,她很有耐心。
翟氏嗔怪的看了谢保林一眼,“囡囡都被你惯坏了。娴儿若是有衣儿脸皮半分厚,阿娘我也就放心了。娴儿你说,若是让你嫁徐子宁,你可愿意?”
谢景娴脸上飞霞,轻轻的嗯了一声。
翟氏顿时欢喜起来,“虽然不知道徐夫人为何改了主意,但到底是好事一桩,我叫洪师傅来,给娴儿你做件新衫。到时候,音儿同衣儿也去,千万稳住了,便是不成,也不能叫人看轻了你阿姐。可知了?”
谢景音同谢景衣都认真的点了点头,这年头,翟氏虽然溺爱孩子,但是该教的规矩,那是半点没有忘记的。
说完了女儿的事,翟氏又看向了唯一的儿子谢景泽,“泽儿最近在书院可还好,夫子如何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