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微光有些不放心,问裴罄:“需不需要我陪你?”
裴罄从医院出来时戴了副口罩,让脸上的伤不至于太引人注目,他说:“不用了,你先回去吧。如果阳阳醒了,告诉他我等会儿就去看他。”
湛微光点一点头,驾驶着车子离开。
裴罄等了十多分钟,裴景荣打了辆车过来,两个人坐在靠窗的卡座。
等到送餐的服务员离开,裴景荣才开口说话:“你的伤还好吧?”
裴罄说:“脸上的伤没什么,就是掉了一颗大牙比较麻烦,可能需要种牙。”
裴景荣拿起小勺子在咖啡杯里轻轻搅动,说:“做选择之前,就应该想好要承担的后果。”
裴罄说道:“你说得对,我想好了的。”
裴景荣闻言,冷笑了一声。
裴罄挺冷静地看着他,虽然口罩遮住了半张脸,但是那双眼睛透露出的神情几乎没有波澜。
裴景荣说:“你这样叫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裴罄问他:“你本来想说什么呢?”
裴景荣道:“你认为你该挨打吗?”
裴罄说:“舅舅打我可以理解,你动手我觉得没有必要。”
裴景荣端起咖啡杯,浅浅抿了一口,“我们父子那么多年,我发现我一点都不了解你。”
裴罄说:“你本来也没尝试了解我。”
裴景荣说道:“有些话,今天上午在他们家里也不方便说,我想问问你,你觉得你跟湛微阳那样的孩子在一起能够多久呢?”
裴罄语气挺漫不经心,“说不定就一辈子了。”
裴景荣嗤笑一声。
裴罄说道:“我妈聪明漂亮,学历又高,也没见你跟她长久,你觉得这种事情,你有什么资格来过问我呢?”
裴景荣说:“你一定要这样跟我说话是不是?”
裴罄看着他:“我们不是一直这样说话的?”
裴景荣道:“我今天开完会,明天一早就回去了。我跟你说最后一次,跟我回去。”
裴罄没有说话。
裴景荣说:“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明白自己大错特错。”
裴罄靠在座椅椅背上,对裴景荣说:“你是不是觉得那一天我会哭着回来向你认错?”
裴景荣沉默地看他。
裴罄笑了笑,说:“那我们都等等看吧。”
晚上,裴罄回去见湛微阳。
他进去客厅里的时候,看见了湛鹏程,于是说道:“我来看看阳阳就走,我答应他会回来的。”
湛鹏程似乎觉得有些尴尬,从沙发上站起身,双手伸进了上衣口袋里,看着裴罄问道:“伤没什么吧?”
裴罄摇摇头,“没什么。”
湛鹏程说:“阳阳在他房间里,你上去吧。”
裴罄听到湛鹏程的话,意识到他这是为了湛微阳妥协了,便只是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从楼梯上去二楼。
湛微阳坐在自己的床上发愣。
裴罄进去之后,把桌边的椅子拉到床边,面对着湛微阳坐下。
湛微阳睁大没什么精神的眼睛看着他。
裴罄问他:“感觉好多了吗?”
湛微阳没有回答,伸出手隔着口罩轻轻摸了摸裴罄的脸。
裴罄把口罩摘下来,给他看自己还肿起来的两边脸颊。
湛微阳问他:“痛吗?”
裴罄说:“还有一点点痛。”
湛微阳的神情很难过。
裴罄对他说:“不过阳阳摸一摸就不痛了。”
湛微阳说道:“你骗我,我摸了你还是会痛的。”
裴罄告诉他:“人类是很强大的,为了保护自己喜欢的人,能够承受一切的伤害。这时候你只要告诉自己不痛,就真的不会痛。”
湛微阳问他:“那树也可以吗?”
裴罄说:“树当然可以,你看树为了让自己扎根,可以拥有无穷无尽的力量,只要有想要坚持的东西,可以抵御一切伤害,不管是语言的伤害还是肢体的伤害。”
“语言的伤害?”湛微阳默默念道。
裴罄对他说:“是的,就像别人说你很傻,这就是语言的伤害。你有想要坚持的东西,来抵御这种伤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