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篱一介读书人,懂诗书,修字画,四书五经,父子君臣,王爷皆可问,至于男女之情,王爷还是另请高明。”
晏蔺苦恼道:“她来无影去无踪,身份神秘,我已派人寻了两月,俱无所获。我知此事是难为先生,然晏某实无办法,先生心巧,或许从其行为与穿着能瞧出一二?”
狐狸直勾勾看着晏蔺,好奇之色明显。
棠篱将她脑袋转过,揉了揉,又捏住她爪子,以示警告。他眼睛落在狐狸身上,道:“不知王爷可知庄周梦蝶?”
“知。”晏蔺问,“先生可有深意?”
“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棠篱道,“生死物化,虚实莫幻,找得到,她便存在,找不到,她便不存在。”
“若我一定要找着她呢?”
“你执,她就永远存在。”
晏蔺愣了半晌,复又笑道:“先生清心寡欲,对男女之事也看得开。”
“红粉骷髅,何必执于一人。”
“古往今来多少可歌可泣的话本,皆来源于执一人。”晏蔺和狐狸的眼睛对上,“红尘繁华而寂寞,位列九尊如何,家财万贯如何,扬名立万又如何,孑然一身,身前身后都是寂寞。”
棠篱捂住了狐狸的眼睛。
“先生的狐狸,眼睛有灵。”
“王爷谬赞。”
晏蔺摩着画儿,半晌起身,嘴角自带三分笑,“先生还欠我一事。”
“自然。”
“来日再论。”
“王爷慢走。”
晏蔺走后,棠篱坐在原处,细细喝了一杯茶,不知在想什么。
梨胭对画儿好奇,一直拱着棠篱进房间去。棠篱没有办法,便从了她。
一进房间,梨胭问道:“他画我干嘛?庄周梦蝶又是什么故事?他在找我吗?我都说了不和他做朋友,怎么还找呀!”
棠篱看着她。
梨胭见他不说话,只盯着她看,疑惑道:“怎么了?”
“我给你画一幅画罢。”
梨胭眼睛一亮:“好!”
两个时辰后,画成。
棠篱盯着画儿看,心道:是了,这才是她。
梨胭过去一看,也甚是满意,“比晏蔺画得好看。”她把它卷起来,放在画筒中,“以后我们的院子建成了,这幅画要挂在书案前面,随时随地都能看到。”
“好。”
梨胭转念一想,她有画儿,棠篱却没有,不甚公平,她应该给棠篱也画一幅才对。
墨汁尚未干,宣纸亦未收起,梨胭笑道:“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你坐好,我也帮你画一幅。”
棠篱一讶:“你会作画?”作画精细,梦中难教,他没有教过她。
“日日见你画,虽未学,还是能画。”
棠篱便坐下,“好。”
梨胭边画边讲:“在江州城,为了寻你,我画过,在桂城也是。那时只能靠印象作画,画得不好,此刻你坐着,应该能好上许多。”
棠篱拿了一卷书,翻过一页,嘴角含笑,“你慢慢画,我不急。”
一人看书,一人作画,房间里便静下来。
翻书缝隙,他瞥去一眼,梨胭眉目专注,一脸肃色,看样子是极认真在画。然,她不会握笔,手指僵硬,手腕也木着,一动笔,身体跟着动,像是全身都在用力,认真之外,笨拙可爱倒多些。
棠篱一笑,收回目光,心中暖意融融。
一个时辰后。
棠篱原本就未报希望,见了画,哭笑不得,没想过会如此惨不忍睹。
然梨胭却满意点头:“比上次好。”
棠篱无法想象上次是什么样子。
她把画卷起来,也放进画筒中,“这个也留着。”
棠篱由她去了。
偏梨胭画上瘾,觉得不够,把花瓶摆上桌:“我再画一个这个。”
棠篱见她画得津津有味,画作却难以言表,袖子上亦全是墨汁,终于无奈叹道:“我教你。”
“不要。”梨胭拒绝得干脆利落,“我画什么是什么,这是梨胭画的。别人一瞧你的画便知这是棠篱所画,自然我也要别人一瞧我的画便知这是梨胭画的。”
棠篱愣了一下,随即失笑,便站在她身边,看她画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