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兄怎会来到我这儿?”他打算不着痕迹地脱开秦弼钳制,可是略有动作,便觉腰上那只手揽得更紧了几分,右手腕也重新被人握住,一道精纯灵力已自脉门透了进来。
秦弼拽着他落向洞府门外,声色俱厉地说道:“你体内怎么只剩下这么点灵力?还在空中闭着眼走神,是怕自己掉不下来么?我昨日来看你,替你看守洞府的杂役弟子还说你是在闭关,你闭了三天的关,竟就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二人落到地面,洞外已有两名和他们差不多年纪的凡人迎了上来。秦弼此时才想起避嫌,连忙放开乐令腰身,只握着他的手腕,冷冷说道:“你我是同宗兄弟,在师门中就该守望相助,我也不能眼看着你这么胡闹下去。本来我是想来邀你一同去接宗门任务,如今看来,我还是先盯着你修炼几日吧。”
他又对那两名杂役弟子扬了扬下巴:“秦师弟几日不曾进餐,你们先摆饭,叫他吃些东西才好修炼。”
那两名弟子不敢不听真传弟子的命令,神色恭谦地向乐令行了礼,介绍过自己的身份,便到山下厨房去取饭菜。待得两人走了,秦弼却是更用力地将乐令拉进洞府,强按在椅上坐了,自己冷冷站在一旁打量着屋内布局,那只搭在他脉门上的手却始终不曾收回。
乐令无奈地劝道:“我只是为了祭炼飞剑,消耗了些元精灵力,修行几天便可恢复,堂兄不必如此担心……”
秦弼面如凝霜,冷笑一声,从衣襟里掏出一个小小玉瓶扔到桌上:“你在收徒法会上受的伤好了,可以祭炼飞剑了?你体内灵力枯竭至此,谈什么修行!这是师尊赐我的聚灵丹,可以提高吸取灵气的速度,以我的天份用不着此物,你且收着留用。”
这是秦休赐给人的东西。乐令移开目光,心里却奇异地平静。这瓶丹药算什么,他手中那十块玉简都已经不能让他再有半分心动了。他在罗浮的日子还有很长,若要报仇,要活下去,首要的一点就是习惯这些与秦休有关的东西。
他也不再推辞秦弼的帮助,默默将那道流入他经脉之中的灵力流转周天,存入玄关之内。
过不多久,那两名杂役弟子便送过来一桌饭菜,只是看着秦弼孤傲的态度,不敢多加打扰,只说了句:“两位师兄慢用。”就双双退了下去。
秦弼仍是不肯放开他的手。乐令又一次试着抽手,劝他安心用饭,秦弼却不耐烦地说道:“你左手不会用筷子么?算了,反正我也不饿,由我喂你就是了。”
这建议委实太过惊人,乐令连忙用左手抄起筷子,向他虚让了一回:“多承堂兄关照,小弟不谦让了。”
修道之人对身体控制得十分精细,左手灵活也不下右手,只是出于习惯,不常使用而已。乐令尝了几口饭菜,便觉着无论是米饭还是菜蔬肉类,都蕴含着丝丝灵气,并无寻常五谷中所含的浊气。其味道还在其次,但内中所含的灵气进入胃中,却是极快地散入全身穴窍,令人神清气爽,确实是适合修士的佳肴。
他干脆放开秦弼在一旁的压力,安心用起餐来。秦弼却有些自己也说不出原因的失落,只在一旁看着他用餐,双眼却是紧盯在筷尖所落之处,不知为何就不想离开。
直到那双筷子被撂在桌上不再动弹,秦弼才终于移开目光,也放开了乐令的脉门。他起身负手而立,轻轻颔首:“你既然恢复了,就自己好生修行吧,我不在此多留了。这几天我会常来看看,免得你心生懈怠,或是如今天这样,做出危险举动。”
乐令连忙起身相送,直送到洞门处,秦弼又忽然停下,踌躇了一阵,背对着他问道:“我从云师丈那里接了个任务,要去通幽沼泽捉一种龙文鹬。这任务并没什么危险,只是麻烦些,你若与我同去,咱们回来可各分得两百善功。”
他脸上忽然泛起一丝红晕,声音也加快了几分:“上回在洞府之中是你救了我,这件事我一直记着,这回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绝不让你涉险!”他呼吸又快了几分,扔下一句:“你好好考虑,明天我还会再来的。”便召出飞剑直冲云霄,向着问道峰方向绝尘而去。
乐令怔怔立在洞府,反复回想着他方才的话。二百善功……为云铮捕捉龙文鹬……为了二百善功他便要为了仇人做事?不对,他是为了收集自己送出的功法,也是为了替师门收集罗浮的道法传承……
种种利害在他心底不停闪动,纠缠在一起,化作一块阴郁大石沉沉压着。守在门外的一名杂役弟子见他堵在洞门口发呆,便出声提醒道:“秦师兄,你和那位秦师兄之间可出了什么事?他毕竟是真传弟子,身份不同,你还是以和为贵,退让一步的好。”
乐令听他劝了这两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心头灵光一闪,倒是想通了此事——他连做秦休的后代子孙都忍了,还有什么不能忍?这又不是云铮故意折辱他,只是一个普通任务,更是接触云铮的大好机会,怎么能错过。
他暗暗点头,含笑答道:“多谢师弟提醒。方才是堂兄好意要带我做师门任务,我只是担心自己能力不足才不敢轻易答应。”
他叫那杂役弟子收拾了洞府,自己便重新坐回蒲团上,以《太上隐书八素真经》中的岁星炼精之法炼化灵力,涤荡元精。待到转天秦弼再度出现,他便毫不迟疑地问道:“我体内元精已恢复许多,不知堂兄打算何时去为云真人捉取灵禽?”
秦弼十分自然地走到近前握住他的手腕,将一道灵气探入,赞许地说道:“你昨日倒真用了些功。龙文鹬之事就是过十天半月再去也不迟,你若不恢复,我也不能放心带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