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前对那个叫羽衣狐的家伙做了总结之后,天狐才将千年来天狐一族与羽衣狐之间无奈的纠葛一一道来。
“那个时候, 我族中的数量已经大大减少, 出现在京都周围的天狐一族就剩下了我,以及另一位名叫做葛叶的天狐。”天狐说到这里之后,转头看了一眼似乎正在专心为小茨球顺毛的玉藻, 然后才继续说,“从人类的性别观念来说,葛叶是一位女性, 比起我来说拥有着更为细腻的感情,还有一些并不必要的同情心。”
“我和葛叶可以算是朋友,所以有的时候会一起约好了结伴同游,除此之外倒是没有其他的交情了,那个时候只是觉得能够在京都这里遇到同族,也算是一件极为幸运的事情。”
“后来,葛叶遇到了一个一穷二白的人类,除了长相和傻乎乎的之外根本找不到什么优点。”天狐一边轻抚着玉藻的长发,一边回忆着当年的往事,“那是我第一次感觉到有一种情感竟然能够如此热烈,这种情感无所谓年龄,无所谓种族,然后在莫名的火花之后,他们就相爱了。”
“感觉你是电灯泡。”血色模式下的玉藻显得特别直白,“不过应该是最好看的那种电灯泡。”
“谢谢。”天狐发现每次和玉藻在一起的时候,自己都会那么容易变得愉悦起来,这在千年的时光当中也是极少有的。
“那个男人知道葛叶的真实身份,但是最终选择了接受这份情感。也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我才没有阻止那个同样傻乎乎的同族,隐瞒自己尊贵的身份与一群普通人类生活在一起,舍弃了华丽的衣着和触手可得的舒适居所,和那个男人一起过着最普通的城中生活。”
“后来我再去拜访葛叶,是因为我听说她终于怀上了那个人类的孩子,即将成为母亲。这个孩子虽然有着一半人类的血统,但无论如何也是天狐一族的后裔,所以我就决定前去拜访。”
“也就是在那次拜访的过程当中,我发现葛叶的家中竟然多了一个女子,全身上下透露着让人不适的妖邪之气,而且本体是一只普通的白狐狸,只有一条尾巴的那种。”
“那个女子,就是羽衣狐?”玉藻似乎已经沉浸在故事当中,虽然说听起来像是最普通的人妖之恋,但直觉却告诉他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不错,不过当时她叫的是什么名字,我已不再记得,只因为看到葛叶的家中多了一个‘人’而觉得有几分古怪。”
“后来我才了解,那只狐妖因为被阴阳师所伤而晕倒在路边,而且那个时候狐妖正怀有身孕,所以模样格外凄凉。”说到这里,天狐忍不住叹了口气,“因为葛叶也怀有身孕,所以看到那只狐妖时正好感同身受,一时心软就将她救回了家里。”
“葛叶腹中的孩子拥有很强大的天赋,天生将会拥有天狐一族的力量,就算身为半妖,也将在魑魅魍魉之中拥有无比尊贵的身份。”
“而那只狐妖腹中的东西,力量却十分混乱,充满了狂暴和黑暗,让人无法窥视究竟是怎样的存在,就连狐妖自己也说不清楚那个孩子会是什么样子。”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日日夜夜朝夕相处,那只表面上看起来老实沉默的野狐妖,竟然对葛叶的丈夫动起了心思,行尽勾引之事,却一一被那个人类所拒绝。后来,葛叶的丈夫将这件事情完完全全地向妻子倾诉,我那位心软的同族虽然因为此事而向狐妖施术,使其重伤,却终究念在她怀有身孕,让她活着离开京都。”
天狐从软榻上起身,拖着曳地的和服走到了大殿的中央,然后转过身来有些懊恼地对玉藻说:“现在想来,从那个时候开始,狐妖心中就已经滋生了疯狂。”
“不知道这其中是否有什么我所不了解的原因,总之葛叶的孩子与狐妖所生下的那个东西同月同日同时出生,取名为晴明,以人类幼崽的姿态诞生,虽拥有天狐的力量,却终究只是人类身骨,会病,会老,会死。”
“不过,当葛叶知道这孩子终究会像普通人类一样成长的时候,却是十分欣慰,立刻将这个消息当做喜讯一般传来给我与其他的友人。因为葛叶性情极佳,所以交友也非常广泛,晴明出生后不久就收到了来自各方的祝贺。”
“那个时候大家为了将贺礼送达,可以说是想出了各种各样的怪招,也使得一时之间葛叶家的屋顶上方祥云不断,百鸟来贺,在当时可以说是非常惊人而壮观的一幕。”
“那么羽衣狐的那个孩子呢?”玉藻记得刚才天狐说过,狐妖身体里的孩子非常混乱,根本不知道会生出个什么。
“羽衣狐所生下的孩子名叫作‘鵺’,生下时就是妖身。但是那个模样与其说是妖怪,不如说是某种从未见过的妖兽。”天狐开始回忆那个叫做“鵺”的东西,“猿猴的相貌,狸的身体,老虎的四肢还有蛇的尾巴,再加上如同虎鸫一般的叫声,刚出生就被认为是代表不祥的怪物。”
“也许唯一爱着鵺的,就是身为母亲的羽衣狐。”
“但是天有不测风云,当时的掌权者知道了鵺的存在,坚信这只怪物给当时的国家带来灾祸,所以派出了许多的除魔者,趁着羽衣狐刚刚生下孩子,身体极为虚弱的时候一拥而上,将那个名叫鵺的妖怪残忍地杀死。”
“带着伤痛生下鵺的羽衣狐,最终拥有的只是一具失去了生命的尸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