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算是保证,也算是敲打,被敲打的文璟晗却是心头一暖。她的两位兄长如今在京城也算是身居要职,可即便如此,他们在她成婚的时候仍旧不远千里的赶了回来,只为了替她撑一撑场面。那夜喜宴过后,两兄弟甚至没来得及回府休息一夜,出了秦家大门就直接醉醺醺的登上马车回京了。
文璟晗听到阿爹提及两位兄长,感动了一把,却也没错过文丞相话里的深意。她敏锐的看了看一脸云淡风轻的文丞相,说道:“您请放心,我在一日,自然护她一日。”
对着自家女婿,文丞相也不打机锋了,开门见山道:“我看你如今模样,也是不打算继续忍下去了吧。成家立业,秦家的烂摊子也该收了,回头如果有什么要帮忙的,你只管说。”
秦易说得没错,文丞相和文夫人对文璟晗是真好,主动提帮忙也是半点儿水分都没有的。
对着自家亲爹,文小姐也没觉得有什么好推拒的,当下便点头应下了。她也不隐瞒,直言道:“过几日我会向家母要来管家权。只是家里的账目太乱了,还得请府上的账房帮帮忙。”
文丞相以为,“秦易”会找他借官场的势。有句话叫做民不与官斗,有了他做靠山,“秦易”可以将秦家那些铺子重新收归掌中,管事们定是不敢轻易作妖的。可如今看来,眼前的少年人倒是没想走这捷径,反而豁得出脸面来自曝其短,还敢将家丑摆在他面前!
这样做好吗?自然是好的,至少这样的做法更得文丞相的心,让他再次对面前之人刮目相看。
文丞相笑了,打量着文璟晗的目光都柔和了不少,他道:“账房而已,到时候你只管来找老夫要便是。老夫倒想看看,你能不能将秦家的家业撑起来。”
文璟晗起身,冲着文丞相做了个揖,多余的保证并没有再言。
……
书房里的气氛算是融洽,墨韵阁里秦易却是要被文夫人问得头都要大了。她本不是个有耐性的,偏文夫人问得细致,让秦易细细的将这两三日境遇说了一遍不止,还不住的问“秦易”待她如何,秦夫人待她又如何,在秦家有没有受欺负,又有没有受委屈?
被问到后来,秦易直觉得自己不是出嫁了,而是跳进了龙潭虎穴里!
讲真,如果眼前这位不是文小姐的亲娘,小少爷早就翻脸了——她秦家哪里不好了,哪里需要这般防备了,用得着这般紧张吗?!
可惜问话的正是文小姐的亲娘,所以小少爷哪怕满肚子的牢骚不耐,也只能硬生生的耐下性子慢慢回话。到了最后心头实在不耐了,便道:“阿娘你就放心吧,我一切都很好。阿易对我很好,婆婆也没有难为过我,下人们更不敢对我不客气,半点儿不顺心也没有。”
不顺心的自然也有,比如那糟心的表哥周启彦,再比如说文小姐堆在书房里那些看不完的账本。不过秦易不会在这时候和文夫人说,虽然说了肯定是在给周启彦拉仇恨,也能顺理成章的向文家寻求帮助。可现在文夫人正不放心呢,她如实说了更是给自己找不自在!
“母女”俩在房中说了整个晌午的私房话,除了一开始的询问之外,文夫人又叮嘱了许多。她做几十年丞相夫人,掌管了文家这许多年,自然不是秦夫人那等拎不清的糊涂妇人可比,对于新出嫁的女儿更是掏心掏肺,每一句叮嘱都称得上是金玉良言。
秦易先时被问得不耐烦,后来听着文夫人的叮嘱教导倒又沉下了心,仔细听了许久之后,倒也有种获益匪浅的感觉。唯一可惜的是文夫人叮嘱的范围局限在了内宅里,对于外面铺子经营一类的事并未多言,否则说不定她多听听,还能帮上文小姐呢。
中午时,文夫人结束了叮嘱絮叨,带着秦易重新回到了前厅。
秦易前一刻还在遗憾文夫人教导的局限,后一刻看到文璟晗便将这些心思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她凑到文小姐身边,仔细观察了一下对方的神色,这才压低声音问道:“你没被为难吧?”
老丈人回门的时候调教女婿,这算是习俗。秦易也听说过,思及自己在外声名狼藉,便担心文小姐受了连累。文璟晗早不在意这一口锅了,更何况她并没有受到刁难,所以反倒好笑的看了看秦易,同样压低了声音笑道:“你忘了吗,这是我自己家,面对的是我父亲。”
被文小姐这么一笑,秦易顿时觉得自己有些蠢,不自觉又红了脸。
两人陪着父母用过了午膳,倒也不急着回家。只是该调教的,该叮嘱的,都已经说尽了,下午的时候被长辈放过的小两口便在文府里溜达了起来。
这一回还是秦易领路,谁叫文小姐以前从未回过自家祖宅呢,倒是秦易在里面住了几个月。
文府的布局风格和秦家相去甚远,但园子逛多了也就那样,文小姐对于自家祖宅倒是没有太大的兴趣。在秦易的带领下随便走了走,便主动提出了要往整个文府最高的藏去。
秦易对此颇为无奈,她觉得在这方面自己和文小姐是真没有共同语言,如果文小姐决定将整个下午耗在藏里,她大抵也就只能在旁边无聊的扳手指玩儿了。
好在文璟晗并不是个自说自话,全然不体谅旁人的人。所以到了藏后她没有登楼,只是站在藏外看了许久,目光深沉又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