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把petrel关了吧。”
“嗯?”
“你跟她去美国吧。”
邵珩脚步停住,偏头和她对上眼。
从昨晚她说要来海边开始他就觉察出了她有事,却没想到她会和他说这样的话。
“昨天下午去过工作室了?”邵珩问。
程之余闷闷地应了声:“嗯。”
邵珩一下子就了然了,抬起脚缓慢地背着她继续往前走。
“刚说的话是真的?”他又问。
“嗯。”她点了下头。
“为什么?”
程之余答道:“不是你说的么,不喜欢的事就不要做了,去做喜欢的。”
“啧。”邵珩挑眉,“不怕我去了美国和她复合?”
程之余搂紧他,抿嘴缄默会儿,小声地说:“我会去找你的。”
邵珩心一软:“小鱼儿,老子可真是喜欢死你这张嘴了。”
……
程之余和邵珩两人仅在海边呆了两天,两天里除了一开始的那个下午他们在海滩上画画,剩下的时间他们俩几乎就腻在酒店里。
程之余就把李修说的那个国际竞赛告诉了他,和他说如果他去美国,她就去参加这个比赛。
邵珩思考了两天后,做了决定。
任意妄为,他最擅长了。
——
从海边回来后,程之余就主动联系白婷见面,白婷欣然允诺,和她说好在老地方碰面。
程之余在进包厢前深吸了一口气才推开门。
“来啦。”白婷说。
程之余走进去,跪坐在榻榻米上。
白婷看了眼她左右,发现她什么也没带,便说:“我还以为你是把肖像画画好了呢。”
程之余抿了下嘴,从书包里拿出之前白婷给的那张照片递过去。
白婷她递来的照片愣了下,看她:“之余,你这是什么意思?”
“婷姐,不好意思,这幅肖像画我画不了。”程之余把照片放在她的面前,咬咬牙直接说道。
“怎么会画不了?没时间?”
“不是。”
“那是什么原因,觉得上次说的价钱低了?”
程之余还是摇头:“婷姐,以后我不会再卖画了。”
白婷皱眉:“之余,怎么突然这么说?”
程之余盯着茶几上的纹理说:“我不想为了钱而画,那样……不是很开心。”
白婷听了她的话后失笑:“之余,你真是天真,现在这个社会没有钱就是寸步难行,我能理解你想要追求纯粹的艺术,但是你扪心自问,在娱乐至死的今天真的有这样的艺术吗?”
程之余抬头看着她,蠕动嘴唇吐出两个字:“……有的。”
白婷摇摇头,以过来人的口吻说道:“我年轻的时候也和你一样有这个想法,心高气傲,视钱财如粪土,认为自己有才华不肯屈就,认为艺术是高高在上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和任何利益挂钩都是在亵渎它。”
白婷停了下,表情怀想:“那个时候没人看得上我的画,因为没人欣赏我的绘画风格。我没有收入,过着饥不饱腹的生活,最后也只能去机构里教小孩子画画,去模仿名画卖给装饰店。什么梦想啊,艺术啊,这些虚无的东西在现实的催逼下根本无法让你得到生存,所以人要学会妥协。”
“你现在的妥协只是一时的妥协,等你获得了很高的地位和名声后,你还是能做你自己喜欢的事啊,只不过是把时间稍微往后推迟了而已。”白婷最后说。
程之余咬了下唇,开口问:“婷姐,你现在还画得出你年轻时候画的油画吗?”
白婷表情一滞。
“不能了吧。”程之余说,“因为你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初心。”
白婷到底是久经风浪的人了,立刻调整好情绪,笑着说:“初心这种东西只有你们这个年纪的年轻人会说,因为你们都太天真了,太把艺术当回事了,等有一天你碰了一鼻子灰了,就会明白我今天说的话。”
“纯粹的艺术在这个年代注定走向死亡。”
“不会的。”程之余眼神坚定,语气铿锵有力,“只要有人还在追求,它就不会死亡。”
白婷愣住。
“我不知道不妥协会付出什么代价,但是我知道现在妥协会有什么代价。”
程之余起身朝她鞠了个躬:“婷姐,谢谢你的照顾,我想如果注定有那一天,我现在所坚持的,就是把那一天无限地推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