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能做出那么危险的事情,那是因为有为她准备工具的工匠。
虽然不会怠慢礼仪和敬意,但显然没有包含恋爱感情。对她来说危险就是最爱的伴侣,就连活着的男人是否在她眼中都值得怀疑。
不过回想起来,就是因为她对男人没有兴趣,才会不关心自己的美丽在他人眼中是怎样的。虽然没有化妆但她的四肢保持着一定的柔软被锻炼得有弹性,充满会做出实际行动的好奇心的眼睛总是会吸引他人。
没有模特的美丽,却有野兽一样的优美。
也许就是这种美丽吸引了索霍吧。
但是,索霍不像追求过佳妮斯,她也没有在意索霍的样子。虽说当时的艾因雷因对他人不会产生兴趣,也没有跟踪过他们的行踪所以无法断言,可是他们两人不可能是对恋人。
(不,就是因为这样才?)
看向站在索霍身后的雷坊。虽然长着同样的面孔却没能表现出原本佳妮斯应该有的魅力。那种如果佳妮斯走上模特的道路才有的美丽,处于和佳妮斯的美丽正好相反的位置。也许之所以这样,才表现得像个人偶一样。
既然既定了是个赝品,那么就连靠近真人也做不到。这似乎有些可怜,又让人感觉孕育了奇怪的扭曲。
“……。”
索霍开口了。好像说了句什么。
但艾因雷因却没能询问他说的是什么。
因为从远处传来了断断续续的枪声。
******
被骗了。不对,和预想的一样。
也许索里欧尼家族会这样想吧。
进入玛玛?帕帕斯指定的高楼,登上遵从指定的顺序后出现的秘密电梯到了屋顶,等待着他们的是武装的士兵。
在黑道中玛玛?帕帕斯曾经率领军队的经历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了。而同时也知道她的部下是强化兵,所以他们没有怀疑在那里的就是玛玛?帕帕斯的私人军队。
是谁开了第一枪已经不重要。即使他们没有开枪,在场的由炼金术士组建的silent?majority也不会打算让他们活着回去吧。
一发子弹变成机关枪射出的数百发子弹回来时,即使电梯多么宽敞,被堵在钢铁罐头里的他们不可能有生存的希望,刹那间就变成了沉默的尸骸。
“搞什么啊?”
一个士兵这样嘟哝。也许在活着的时候多数人会迫于他们的迫力而让路,死掉的话就不会有这种东西的。从被子弹撕碎的尸体上能分辨的只有他们穿的衣服,高档却散发出危险的气息,从这种协调性可以推测他们应该是某个匪帮。
“是不了解情况的匪帮吗?”
“如果是那样的话可真是傻透了。”
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导演这个傻透的剧本的是玛玛?帕帕斯,更不会知道自己顺便帮她完成了应该由她自己作的工作。士兵们笑着。
“真是,傻透了。”
那是在场的任何人都未曾听过的声音。
“我想肯定是个陷阱,也有不好的预感……原来如此是这样啊,没想到竟然会变成这样。”
难道……士兵们又举起了冲锋枪。在电梯里堆成小山的尸体开始颤动,枪口集中到了那里。
“这种家伙死多少都跟我无关。”
所有人都吞了口气。然后目睹了将要发生的事和已经发生过的事情,他们都被无法言语的混乱支配了。
还有活口,事情可不止这么简单。
被子弹轰飞了脑袋,身体上开了几个大洞,失去了某个四肢的尸体们。
这些尸体正在试图起身。
“他们已经在我的世界里了。”
没有碎掉的某个面孔。染上了不知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血液,呆然地张着嘴,瞳孔变大的眼睛。不能看东西不能说话,这才是死人的脸。显露死相的脸,保持死相动着眼睛。嘴巴像在挣扎似的一张一合。
眼球飞出碎掉的脑袋,掉进了电梯地板上的血泊中碎裂了。嘴从死者的脸歪掉了,眼睛也歪掉了,鼻子也歪掉了。
简直就和廉价的拼图一样。
眼睛、鼻子、和嘴。构成脸的三个重要零件。这三个东西如同获得了新生命一样从本体分离,开始移动。
几个嘴巴开始说话。
“我名为faceman。”
跳进绝缘空间,成为异世界的人类。
“是异民……。”
某个士兵这样说。通过训练和手术培养出的身体反射性地将枪口对准了分离出的脸。子弹的****开始降临。
“呼叫本部,呼叫本部!紧急事态!发现通缉号码03‘faceman’!请速派支援!”
在喊叫声中,电梯发生了进一步的变化。
脸。
无数张脸,远比塞在电梯里的尸体多得多的眼睛、鼻子和嘴一个接着一个溢出来,控制了墙壁和地板,滑动似的开始移动。
就像试图要把这个地方作为一张脸控制似的。
恶梦即将开始。
******
索霍也收到了报告,当然艾因雷因的听觉没有漏掉faceman的名字。索霍瞪了艾因雷因一眼就走了。无言。似乎在犹豫对艾因雷因说什么,好像说出来的话就无法回头似的,一种很微妙的怒意。
雷坊追上他的背影。这样就能证明没有除了雷坊以外纳米细胞机器人,或其它有效的抗异民兵器了。
“是时候逃跑了。”
faceman不可能这么巧来到这里。应该是多米尼奥或艾尔米使的计谋吧。那么纱耶和玛玛?帕帕斯应该成功逃脱了。
双手用力。绑在手臂上的环好像不是普通的金属。有坚硬的抵抗力,而且有一中让艾因雷因使不上力气的感觉。
“可恶。”
先松一下力气,再一次使劲。咬紧牙关。
“喂,你在干什么!?”
雷坊之外的看守没有离开。他们看到艾因雷因的小动作而现身了。瞄准过来的枪口带来的紧张感刺痛了全身,但艾因雷因却硬是无视它们。
根本没有警告。大腿传来冲击。子弹穿过去了。裤子被撕破,露出了开着大洞的大腿。碎掉的骨头也露了出来,并喷出鲜血。即使这样,双手继续用力,金属环陷入肉里,传来皮肤撕裂的感觉。
能感觉到左臂正逐渐爆发出异样的力量。
右眼热得就像在燃烧一样。
顺着脊椎传来虫子在蠢动的感觉。
受到异界侵蚀的左臂和右眼。还有尚处于现实世界影响下的剩下的肉体。为了使两者在能力上和法则上的不均衡保持在平衡状态,艾尔米移植的虫子。
另一个器官。
身为异民却并不完整,拥有实施了数次强化手术而不能称之为人类的身体,已经什么都不是的生命体。
艾因雷因?加菲特。
但是,艾因雷因感觉到这种平衡正要被打破。原本就知道这只是时间问题。虽然在和索霍和黑衣人说话的时候尽量装作镇定,但这种状况确实是进退两难的境地,因此身体始终处于临战状态。
被炼金术士们称作“荆棘公主”的纱耶。艾因雷因把自己定义为守护沉睡公主的荆棘。同时知道自己的能力在进攻方面很优秀。艾因雷因的特性是攻击,在这种时候异民化的两个部位才能发挥出真正本领。
右眼和左臂因为背部的虫子处于休眠状态,现在它们却是随时都可以大闹一场的激活状态。艾因雷因不知道索霍到底是怎样调查了自己的身体,虽然他说过其它部位没有受到异界侵蚀,但那是不可能的。不,应该说索霍不可能知道艾因雷因现在的状态是属于正常还是异常。
当异民部分的两个部位处于激活状态时,由背部的虫子来中和产生出来的极光粒子。但是虫子却需要艾尔米的烟草中含有的特殊成分的辅助。
失去辅助成分的供给在这个地方度过了数日。
也就是说……。
大腿上的大洞立即被堵上了。右臂得到了异样的臂力,挣脱金属环。
破坏掉脚上的束缚,艾因雷因站了起来。
子弹像暴风雨一样飞过来。右眼捕捉了所有这些子弹,用双手挥开。狂风肆虐,健身房中的健身器材发出了悲鸣。
一度被轰鸣支配的房间中只留下了一点余音安静了下来。
“啊啊……这下糟糕了。”
艾因雷因很镇定地对自己所作的事说出了感想。暴风来自于冲击波。健身器材都扭曲得没有保留原型,或者干脆被撕裂了。
监视艾因雷因的士兵们倒在器材的残骸中。被冲击波轰飞,或者被飞来的健身器材的残骸贯穿了身体。他们所有人都是强化兵。如果吸取了那个设施的教训的话,他们接受的强化手术应该比逃出设施时遭遇的强化兵们要严重得多。
但即使是这样他们还是成了这幅摸样。
异界侵蚀正试图高速蔓延到艾因雷因的全身。作为证明,被遮住的右眼的视野和左眼的视野已经重叠在了一起。
“糟糕了……不过,看来也不会改变什么。”
艾因雷因的这句话是错误的。可是当他发觉的时候已经走到了无法独自回头的地步。
“今天一定要和faceman一决雌雄。”
极光粒子正在体内快速循环。从内部侵蚀自己的身体,要把它改写成自己在绝缘空间看到的世界。
啊啊,那个愿望幼稚得不可理喻。
其实是知道的。虽然被玛玛?帕帕斯人为是追求着安稳。这个在一方面是正确的,但在另一方面却是个谎言。
变成这样也是愿望之一。是为了实现唯一一个愿望的多个条件之一。平静只是这些条件中的一个。
变成荆棘的刺。变成荆棘本身。艾因雷因的愿望就是变成比任何东西都要尖锐,不让任何人靠近,不让任何人越过的荆棘。
如果能实现它的话就算全身都变成异民也乐意接受。
离开健身房的艾因雷因向发生骚乱的方向走去。地点大概在有电梯的入口大厅。
眼看要踏入入口大厅时艾因雷因停止了前进。
那里已经变成了faceman和雷坊战斗的舞台。也可以说雷坊在由无数张脸构成的舞台上独自一人狂舞。
不论地板还是天花板,faceman的脸覆盖了一切。雷坊在其中跳跃。
不见索霍的身影,看来他和部下们回避到安全范围了。
周围的脸有时张大嘴试图吞进或咬碎雷坊,但雷坊靠速度优势一直在躲避。机器人偶的速度超越了强化兵,几乎和艾因雷因持平。
一瞬间大厅充满了淡紫色的光芒。雷坊手中放出的雷光有一个人那么粗,做出复杂的转弯烧掉了地板上的脸。轰鸣声过后剩下了焦黑的地板,雷坊在上面着地。
比和艾因雷因战斗时释放的雷光强烈得多。
雷坊一个接一个地释放。大厅忽闪忽灭,空气中残留了淡紫色雷光的余波,开始带电。
“原来如此,你把极光粒子转换成了能量。那么,只要有我在,你就相当于获得了无限的能量。哼,很麻烦啊。”
一边不断冒出新的脸,周围脸中的某一个这样说道。
“我的无数双眼睛和知识可不是白有的。有人一定认识你。比如……还可以这样做。”
这一瞬间,有什么改变了。艾因雷因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变化了。有不同的话可以模糊地知道,但无法指出其差异。把两幅同样的画摆在眼前,只有一个地方不同。有种在做杂志某角落的找茬游戏的焦躁感。
机器的雷坊应该看出了其中的变化。但是,她却没有将其当成威胁。继续释放雷击,烤着周围的脸。保持着惊愕的表情,这些脸炭化在地板、墙壁或是天花板上,并脱落下来。然后又出现新的一张脸。只有眼睛、鼻子和嘴的脸。失去轮廓就已经让人很难辨别了,数量这个障碍更是助长了难度。
但是,能辨别的人是可以辨别的。
比如在哈因市,艾因雷因就辨别出了混混的脸。
能分辨的人确实是可以分辨的。
停止了狂乱光音的是,比起它们要过于渺小的一声枪响。但它彻底破坏了吊在天花板上的已经残缺不堪的吊灯,人工水晶的碎片洒落一地。
“即使有我们不知道的,也有提取它的办法。”
寂静降临,雷坊落到了地上,缓慢地膝盖着地。面无表情地抱住自己的身躯,颤抖着。
鼓起的一张大嘴一口把雷坊吞下去了。不知从哪里传来吞咽的声音,雷坊的身影消失在不知名的某处。
在其他地方发生了骚动。制止的人们和闹事的人。只见在被雷击击碎的入口处有几个强化兵试图按住黑衣人。黑衣人拼命抵抗,呼喊着某个人的名字。
是女性的名字。
没必要作联想游戏。也许在那些面孔中有黑衣人所说的被faceman杀死的他的妻子吧。为了让雷坊停止烧那些脸黑衣人一定做了什么。
应该是使用了在无法控制雷坊时采取的紧急手段。看来不须要直接打入子弹,只要把封存在其中的东西散布开就可以了。
“对faceman有利让我不爽啊。”
关于黑衣人的行动那是自己造的孽。不会对这件事说三道四,而且看到他都做到这个地步了却无法接近faceman反而被拉得更远,这个样子让艾因雷因有种阴暗的快乐。
只是,即使这样做也不能解决任何问题这一虚无感正缠绕在这个快乐上,实在不能让人接受。
只剩下对于被迫想起这几年来试着去遗忘并真的忘记的东西的苦涩,艾因雷因皱起眉头。
“喂,你要在那儿悠闲地摆姿势摆到什么时候啊?”
faceman的意识已经转移到了艾因雷因身上。同时有几个视线集中到了艾因雷因身上。也许索霍他们正通过监视器注视着战斗情况。所以他们到现在才发现艾因雷因已经接近到这里。
艾因雷因冷笑着,摘掉盖住右眼的眼带,走进了大厅。
“比以前更像样了嘛。没错,就是那种眼神。那眼神就是异民的最好证明。比任何人都饥饿,比任何人都渴望,比任何人都歪曲的眼神。”
faceman欢喜的声音响彻大厅。
“我想把你的脸收进我的收藏品中。相比会成为极好的死亡面具。”
“你是收藏家啊。”
faceman的一面,艾因雷因仿佛窥视到了他在绝缘空间中所期望的,他的潜在欲望在绝缘空间中被表现出的一面。
死亡面具收藏家,现在已然成了活面具收藏家。也可能是制作活死人面具。
是这种疯狂创造了faceman。
“收集匪帮的脸我已经腻了。这次就收集同类的脸吧。”
“你能做到吗?”
艾因雷因能感觉到极光粒子在体内高速循环。身体的每一处都已经成了异民。
睥睨大厅,往双眼集中意识。
艾因雷因周围的脸转眼间变成了眼球。
眼球刻有被荆棘环绕的十字。
守护沉睡公主之城堡的荆棘。其周围遍布了试图唤醒她的人们的墓碑。
“只有墓碑才被允许存在于我的身边。”
“这寂寥就是你的疯狂吗!”
像听到faceman的声音后做出了反应似的,下一瞬间眼球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由三个零件构成的脸。
这个现象是,为了构筑艾因雷因的世界而作用的极光粒子和为了构筑faceman的世界而作用的极光粒子发生冲突的结果。在哈因市并没有发生过这种现象。这也说明,faceman在那里没有可以释放出这么多极光粒子的母体。faceman的本体从来都没出现过。
然而,在这里的是faceman的本体,或是拥有与之匹敌的世界量。
即使不能打倒他,faceman在此地的战败将直接导致他的站力衰退。
“无聊的战斗。”
再次将周边变成眼球,艾因雷因说道。
“真是无聊透顶的战斗。不过,如果不这样做就不能安心睡觉的话……。”
艾因雷因的脑海中,浮现出枕在自己的膝盖上睡觉的纱耶。
“让我为你竖起墓碑吧。“
真正的战斗开始了。
******
纱耶他们就在隔壁的高楼上。
“麻烦了。”
艾尔米嘟哝着。多米尼奥和玛玛?帕帕斯用望远镜观察战场,而黑猫躺在纱耶的怀里。
“他弄丢了香烟。嘛,成那样也是没办法的事,异界侵蚀加速了。再这样下去就会变成真正的异民。”
“香烟?”
“虽然和你们卖的药有些不同,不过那孩子吸的香烟有对抗异界侵蚀的作用。”
“那是……。”
“嘛,效果却很微不足道。”
艾尔米平静地制止玛玛?帕帕斯的发言。
“即使一直吸也不会让异界侵蚀者痊愈到正常状态。那香烟的作用不在于对艾因雷因的抗侵蚀效果,而是辅助加在他身体内某器官的抗侵蚀效果。艾因雷因的抗侵蚀是由这个器官来完成的。”
“那个器官是指?”
玛玛?帕帕斯的眼睛闪着锐利的光芒。艾尔米所说的效果也许会超过罗莎莉家族贩卖的抗侵蚀剂。
如果是这样的话玛玛?帕帕斯的计划就夭折了。
“不用担心,我不打算把它拿到市场去卖。而且它可不是能随便拿的出手的东西。”
艾尔米察觉到玛玛?帕帕斯的心理,开始进一步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