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节(2 / 2)

恰逢雨连天 沉筱之 2614 字 9天前

话未说完,一旁有一名金吾卫过来道:“罗大人,该上马车了。”

罗松堂回头一望,只见自己竟是拦住苏晋挡了道,后头的朝臣见苏侍郎不走,尽皆原地恭敬地候着,不敢先一步上马车,于是道:“这样,回宫后,老夫料理完手头的事去刑部与苏大人细说。”

回到皇宫已是未时,苏晋心头思虑着刑部的案子,想着要汇总后禀报给朱南羡,片刻间便将罗松堂要进谏的事抛诸脑后。

她刚将皇贵妃一案的卷宗整理好,朱南羡的侍卫秦桑就到了。

一看到他,苏晋想起朱南羡说要让秦侍卫写一份证词为沈奚销案,当即问道:“秦侍卫是已将太仆寺运马路线的证词写好了么?”

秦桑闻言,面有难色,与她行了个礼道:“禀苏大人,还没写好,卑职前来其实是奉太子殿下之命,令大人先去奉天殿面见太子。”

其实此刻距申时还有小半个时辰,朱南羡却要于百忙之中腾出空来提前见她。

苏晋静了片刻,点了一下头道:“好,我随你过去。”

自刑部出来,周围大小官员见了苏晋无不恭敬行礼,神色谦卑且小心翼翼。

秦桑一边为她开路一边致歉道:“苏大人,卑职一个粗人,笔头功夫实在差强人意,关于运马路线的证词,还望大人予卑职两日,让卑职琢磨琢磨如何落笔。”

苏晋想了想道:“两日太久,青樾的案子,我打算今日就为他销了。转马运马的过程青樾其实与我提过,我大致了解,秦侍卫若不擅文墨,可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与我再细说一遍,这证词由我来写,秦侍卫誊抄过后署名便好。”

秦桑听了这话却是犹疑:“苏大人这主意好是好,就是要劳烦苏大人千万莫要把为卑职代写证词的事告诉太子殿下。”

苏晋愣了愣:“怎么?”

“苏大人有所不知,从南昌到京师,太子殿下这一路来无时无刻不惦念着您与沈大人,让卑职写供词,大约也是体恤苏大人辛苦,若要让殿下知道卑职又麻烦了大人,怕是要惹得殿下不快了。”

苏晋笑了笑道:“这是小事,我不会与殿下提。”

言语间已至奉天殿,苏晋立于殿门外望去,只见朱南羡已换了一身绣着五爪金龙的淡色袍服。

他穿淡色也是英姿飒爽的。

看到她,他张了张口,又似是想起自己如今的身份是该等着人来参拜的,才紧抿了唇等着她进殿。

苏晋于是行礼道:“臣苏晋,参见太子殿下。”

见她就要拜下,朱南羡连忙道:“苏卿免礼。”又看向秦桑,“你等先出去,本宫有要紧的事要单独对苏侍郎说。”

“是。”

秦桑拱手领命,带着奉天殿内的一众内侍守卫退于殿外,将殿门掩上了。

苏晋又才抬目看向朱南羡。

也不知他身上是否与生俱来就带着铮然的兵戈气,溶在这满殿墨香中,竟别有一番韶光飒飒。

目光与她对上,他浅然一笑,大步流星便向她走来,握住她手肘的同时,将她拉入怀中,轻声地,一字一句道:“南昌距京师一千一百三十六里,我这些日子纵着马一里一里地赶来,总觉得自己走得太慢,日夜都在担心朱沢微对你不利该怎么办,今日回来,还好你与父皇都还在。”

坚实的胸膛散发着融融暖意。

苏晋笑了一下,问:“殿下已去见过陛下了?”

“嗯。”朱南羡道,他的声音微低,似是有些伤怀,“父皇已是十分不好了,他这辈子是个外刚内也刚的人,大约是为了等我,才一直撑到今日。”

他顿了顿,举目看了眼外头天色,此刻距申时只不到一刻,将苏晋松开,说了句:“我是当真有要紧的事要与你说。”回身自书案取了一物,“这是我自朱沢微派去蜀中的探子的藏身处搜到的,你……”

他话未说完,忽听外头的内侍禀报道:“太子殿下,礼部罗尚书求见。”

第150章 一五零章

朱南羡眉心微蹙, 心想离申时议事还有一会儿功夫, 欲叫罗松堂在殿外候着, 苏晋却道:“殿下,罗大人像是另有要事进谏。”

朱南羡忆起近日安南国使臣来朝,定下来的回访使臣是苏晋,以为礼部急着找他是为此事,便点头道:“宣。”

内侍将殿门敞开, 罗松堂行礼过后,先没开口说话,而是抬起眼皮先看了苏晋一眼。

朱南羡将他这副神色尽收眼底, 便道:“本宫听苏侍郎说, 罗尚书有要事向谏言?”

其实罗松堂来奉天殿前是去刑部找过苏晋的, 刑部的人却说苏大人已先一步去见太子殿下了。罗松堂本不明就里,听朱南羡这么说,以为苏晋已猜到了自己要进谏何事,已先一步与太子殿下提过了。

他不由在心中赞叹, 无怪乎苏大人能在三两年间从一任知事升任侍郎,撇开一身锦绣才情不提,单就察言观色的本事就叫他等老臣汗颜, 这么下去,想必刑部尚书的位子也指日可待了。

“禀太子殿下,殿下初回京师, 入主东宫, 坐镇朝局, 实乃我大随臣子百姓之大福大幸,然,眼下尚有一事迫在眉睫。”罗松堂说着一顿,四平八稳地施了一揖,“殿下该将立妃事宜提上议程了。”

朱南羡一听这话,脸色冷了下来:“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罗松堂自眼风里觑了觑朱南羡,心道,说这个不好吗?礼部执掌的大事左不过科举,邦交,嘉礼。说立妃的事总比提出使的事好吧,让苏晋出使是朱沢微已议定下来的,七殿下眼下只是失势又没死,提出使的事不是左右得罪人么?

还是提立妃的事好,一来彰显他礼部对继任新君的忠心即关爱,二来谁也不招谁也不惹,更重要的是,朱南羡已二十有四,往常只是藩王不娶不纳倒也罢了,可储君的婚娶子嗣事关国祚社稷,这确确实实是他礼部操心的一等一大事。

“回太子殿下,臣今日回宫后特特拟定了一份选妃名录愿呈与殿下过目。”罗松堂说着又觑了朱南羡下首的苏晋一眼,想要鼓动她一起帮个腔,“正好苏侍郎也在,不若一并帮着殿下参详参详?”

“罗松堂!”朱南羡斥道,“本宫以为你是长进了,要谏言为家国天下事出谋划策,这才特地宣你一见,没成想你提的竟是这等芝麻绿豆的小事。”

罗松堂一脸惛懵,想不明白怎么太子立妃就是芝麻绿豆了。

饶是如此,他仍撩袍往地上跪了,先磕了两个头,才又道:“殿下您有所不知,您十五岁那年陛下便说要为您立妃,怎奈故皇后仙逝,您为她守孝三年。后来您到了十七,陛下又催老臣为您选妃,结果您一守完孝,就去西北领兵了。两年多前您领兵回来,陛下劈头盖脸就把老臣骂了一顿,让老臣务必为您选好王妃,谁知老臣这头还没拟好名录,您那头就去南昌府就藩了。

“去年年底您从南昌回来,陛下跟老臣说,您要是再立不好妃,让老臣提头去见,奈何又出了故太子的事。老臣这些年因为您选妃的事被陛下骂得狗血淋头,而今您已贵为储君,要承袭江山大统,竟还是孤家寡人一个,陛下醒来若是得知老臣如此不作为,怕是割了臣十个脑袋都不够陛下消气。”

罗松堂说完这一大番话,再磕了三个头,尔后满目期待地望向苏晋:“苏大人翰林出身,半辈子研修孔儒之道,深知皇储子嗣乃立国之根本,要不,您与殿下说说这个道理?”

苏晋没想到罗松堂要她帮的腔竟是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