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着陈婉兮,她便暴跳如雷,叱骂道:“陈婉兮,你这个毒蛇心肠的不肖女!你下毒害我还不够,还要跑回娘家来耀武扬威。人都怕你,我偏不怕你!你记好了,你是嫁出去的女儿!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胳膊再长也管不着娘家的事儿!今儿这出,咱们没完。赶明儿,我必定以弋阳侯夫人的身份,进宫面见皇后,请她来主持公道!”
陈婉兮却好整以暇的放了茶碗,浅浅一笑,没有言语。
宋母斥道:“你这媳妇,怀着身子,这般吵闹是做什么?”说着,又责备一旁的丫鬟:“你们都是瞎了么?杵着做什么,不晓得你们太太身子贵重?快扶她坐下。”
几个丫鬟连忙上前,搀扶小程氏气咻咻的坐下。
宋母便又说道:“这件事,原是有些误会。婉儿一听见消息,便特特的从王府赶来,也是一片为你之心。你也是的,怀着孩子,身子又不好,出门怎么也没人跟着?倒自己过来了,出了什么好歹,可怎生是好?”
小程氏一听此言,越发冒火,指着陈婉兮喝道:“我为什么没叫人跟着?!你倒是问问你的好孙女!她派了人,把我房中的丫鬟婆子全拘了。眼下,我身边一人没有,我使唤谁去?就是娇儿,她一个肩膀扛一个脑袋罢了!小孩子家,哪里见过这场面,早已吓的倒在那边,一步路也走不动的。我气的半边胳膊都是软的,肚子往下憋坠着疼,要下来也罢了,他偏又不下来!没奈何,我只好扶着墙,一步步挪到这边来,就想问一句。老太太与大小姐,是不打算给我活路么?若是,你们今儿杀了我好了!我也不稀罕给你们陈家生孩子,好不好回去我就讨一副堕胎的汤药,喝下去打了这胎,再一条绳子吊死。好过去了底下,当带肚子鬼!”
陈婉兮冷眼瞧着,听她言辞粗鄙,连说带比划的演了半日的戏。她倒也纳罕了,这妇人和自己的母亲,怎么说也是同出一门的姊妹。怎么就跑出天上地下的两个人来?
她好整以暇的将茶碗放下,轻蔑一笑:“既不稀罕给陈家生孩子,当初为何不知羞耻的在姐姐床前勾搭姐夫?如今又来我跟前演这出戏,是要做给谁看呢?”
小程氏只觉得脸上一阵**辣的疼,她生平最恨的,便是被人当面提起当年她和陈炎亭的那些事。她这侯夫人来的实在不正当,自从她嫁过来掌了权,便严令阖府上下不许人再提此事。
然而,陈婉兮却偏偏不给她这个面子,从小到大,没少在她跟前揭她的短。
小程氏几乎气死,一张脸涨得通红,指着陈婉兮的手指不住发颤:“你……!”
陈婧然闭上了眼眸,几乎带着哽咽声道:“娘,你不要再说了!”
母亲和姐姐的纷争,没有一丝暖意的家,令她苦闷不堪。
陈婉兮笑了一下,正想再说什么,宋母却忽然出声制止:“都住嘴!媳妇,你保重身子,何苦跟小辈斗气。”说着,她忍不住看了陈婉兮一眼,淡淡道了一句:“婉儿,你也少说两句罢。”口吻之中,似是颇为不满。
陈婉兮心中微微一动,忽地感到一阵哀凉。
她神色漠然,嘴角边却泛出了一抹极凉薄的笑意。
正当这不可开交的时候,那边审问的菊英却有了消息。
这在豪门公府的后宅之中,向主母日常用品里投毒,本就是一件难遮人眼目之事,何况动手的又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丫鬟仆妇,查起来那就是分外容易了。
菊英进来回道:“娘娘,二太太房中的梳头妈阿兰,供述不清。婢子仔细问了问,她经不住盘查,便全招了。这妇人供认,是她自己往二太太日常所用的面膏之中掺和了浸泡过箭毒草的油脂。她曾在乡下的脂粉作坊里帮过工,所以知道这些东西如何炮制。”
小程氏听的目瞪口呆,这阿兰在她手下当差,待遇可着实不错。因她手巧勤快,平日里又沉默寡言,容貌平庸,小程氏甚是抬举她,几乎把房里那几个大丫头都压了下去。
她怎样也不会想到,谋害她的人,居然会是这个少言寡语的乡下寡妇!
陈婉兮亦感诧异,问道:“她可有说为何要下毒?”
菊英回道:“这妇人说,要面见几位主子,当面供述。”
陈婧然看向她,迟疑道:“姐姐,恐她来了,再暴起伤人……”
陈婉兮说道:“如此,将她手脚捆了,押到堂上。”
菊英答应着,便下去了。
片刻功夫,果然将那阿兰捆了双手,押到堂上。
这妇人进到堂上,见了侯府的几位主子,竟也不跪不行礼,只木木呆呆的立在地下,一言不发。
陈婉兮打量了她几眼,只见这妇人身上衣衫浆洗的发白,头上发髻梳的齐齐整整,大手大脚,倒是个干净利索的人。眼见事情败露,她倒也不慌张,满面依旧神色自若。
陈婉兮心中暗暗称奇,开口问道:“菊英盘问,你供认毒是你下的?”
阿兰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小程氏又怒又恨,自凳上暴起,大步到那妇人跟前,抬手便是两记耳光,口中喝骂不绝:“良心狗肺的东西,打从你进了府,我可从亏待过你?!你的月例,是按着府中最年长的管事姑姑算的。你说夫家没人,我还说给你配一个男人。你就这般回报我?!”
阿兰脸被打的歪到一边,雪白的脸上登时起了两道红痕,头上的发髻也散了下来。
她神情依旧平淡,似是丝毫不觉痛楚。
宋母看这样子不成话,说道:“把太太拉回来,这成什么体统!”
陈婧然上前,连连抚慰小程氏,将她扶回座上。
陈婉兮盯着那阿兰,问道:“你为何要下毒?”
阿兰木呆呆的,两只眼睛倒有了神采,她盯着小程氏的肚子,眸子里似乎泛起了一抹极狠厉的光芒。
她咧嘴嘿嘿一笑,点头说道:“月例银子,配个男人,你便能把我的娃儿还给我了?!”
这话,令众人皆是一怔。
陈婉兮皱眉不语,她看着小程氏,却见小程氏面色煞白如纸,两眼呆愣愣的看着阿兰,似是看见了什么极恐怖极震惊的物事。
她突然嗓音尖锐的叫了起来:“快把这妇人拉下去!把她送到官府,让官府将她关进大牢!让她吃官司,让她流放,让她死!”
陈婧然看着母亲歇斯底里的样子,有些害怕,她竭力抱住小程氏那不住颤抖的身躯,说道:“娘,还没问清楚,不要胡说啊。”
陈婉兮皱了皱眉,又问阿兰:“这话何意?”
阿兰却一眼也不看她,只死死盯着小程氏,嘶哑的嗓音犹如夜枭:“你待我好?!我恨不得吃你的肉,喝你的血!种娃娃,种娃娃,你生不出来,就要拿个娃娃做种子。埋下去,好在你肚子里做种。你有娃娃了,我的娃呢?!谁来还我?!”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种娃娃,是作者以前听过的一种风俗传说,大概类似于迷信的人殉一种吧……
真是非常的残暴了……
第68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