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婉兮挣脱不开,只得驻足, 看着他说道;“男女授受不亲,大人自重。”
谭书玉微笑道:“婉兮, 论咱们的交情情分, 你何必如此冷淡?”
陈婉兮微微冷笑,斥道:“谭大人,你我之间, 何来情分?大人既另有打算, 咱们也只好分道扬镳了。”
她怎样也不能忘却, 当时得知谭家从肃亲王府几处产业撤资的消息时,自己的惊骇莫名。
她想要见谭书玉, 几次三番却都吃了闭门羹。
谭书玉倒并未将银子全从铺子里撤出去, 然而余下的银钱仔细算算,大约也就是自己母亲当年托付给谭家的嫁妆。
虽则如此,却也依旧给王府的产业带来了不小的打击。这件事, 让她费了许多心力, 方才勉强弥平。
起初, 她不知谭书玉为何忽然如此作为, 派人打听了一番,方才知晓原来他已然投靠到了和亲王于炳辉的麾下,甘愿为其出谋划策,充当马前卒了。
尽管她并无权力去拘束谭书玉,但这依然像一场背叛。
难过,更多的则是愤怒。
谭书玉容色微沉,轻轻说道:“婉兮,你是个妇人,何必卷入男人的争斗中去?这些事,统不与你相干。你只消安宁度日,岂不好?”
陈婉兮笑了笑,言道:“谭大人说的好生轻巧。我既是肃亲王妃,如何置身事外?将来一朝事败,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王爷成了罪人,我岂能独善其身?再则,我总要顾念孩子。”话到此处,她俯首,玉瓷般的小手不由自主的轻轻抚摸着高耸的腹部。
谭书玉望着她,和暖的日光照耀在她身上,为她笼上了一层圣洁的光辉。
那是属于母亲的光辉。
之前,她怀孕生豆宝时,谭书玉心中虽有波澜,倒也不曾多想。
然而眼下,亲眼目睹她身怀有孕的姿态,他才猛然真切的意识到,她是另一个男人孩子的母亲。
这念头,如剧毒,腐蚀着他的心智。
谭书玉握紧了双拳,沉声道:“孩子换个父亲,也是世间常事。”
话音落地,掷地有声。
陈婉兮心头微惊,抬眸望去,却见那自幼相熟的表兄眼中,浓黑到化不开的阴霾欲望。
她按下心中的惊惧,正色说道:“谭大人,你这话妾身只当玩闹。调戏皇室宗妇,可是大罪一桩。望你往后,谨言慎行。”
言罢,她便欲拂袖离去。
谭书玉却紧攥着她的手,不放她离开,硬将她扯至身侧,嗓音沙哑道:“婉兮,我从不玩笑。你且等着,该我得的,我必定一一夺回来。不论是你,还是你我之间逝去的那些时光。”
陈婉兮不由心头火气,冷笑斥道:“混账话!什么叫做该你得的?!我陈婉兮,几曾成了你该得的东西?!”
谭书玉不为所动,上前一步,说道:“婉兮,如若没了于成钧,你我会如何?”
陈婉兮眸光冷冽,厉声道:“你我必成仇敌,此生至死方休!谭书玉,我不想你我之间,最终竟是这样的收场。”
谭书玉终于按压不住满腔的妒火,气恨交加,切齿言道:“你当真恋上了那莽汉不成?!”
陈婉兮早已大感不耐,谭书玉既投靠和亲王,那他们之间已成对立,他却不顾男女之防,纠缠着她不放,是何道理?!
她甩手斥道:“废话!”
当即迈步离去,提裙下楼。
谭书玉立在楼上,猎猎风声卷起他衣摆,眺望着那窈窕丽影逶迤远去。
暮色沉沉,在他面容上投下一片阴翳。
他从未如现下这般,渴望拥有权力。
陈婉兮脸色暗暗,快步朝承乾宫走去。
早知会碰上谭书玉,她今日说什么也不出来了。
白听了这么一耳朵的疯话,真正叫人生气!
回至承乾宫,却不见顺妃,连着日常贴身服侍的几个大宫女也不在。
招人一问,方知皇后发了旧疾,要六宫嫔妃前往侍奉,顺妃亦奉旨前去。
陈婉兮听闻,不由一笑——往常顺妃得宠之时,可从未有过此事。内廷传言,皇后温良恭俭,行事内敛,对待六宫嫔妃,如一家姊妹,从无役使之事。如今瞧来,也不过是多年的隐忍压抑罢了。而今,顺妃落败,长久以来的恶气,便可大出特出了。
陈婉兮笑罢,却又叹了口气,只在一张春凳上坐了,接过宫人递来的茶水,轻啜了一口。
世态炎凉,不过寻常之事。
正当此时,掌事宫女嘉楠忽然快步走来,微微欠身:“娘娘万安。”
陈婉兮有些诧异,问道:“嘉楠姑姑,母妃去侍疾,你却怎么不曾跟去?”
嘉楠回道:“奴婢近来染了微恙,皇后那边的人恐奴婢去了,更要令皇后娘娘病情加重,所以顺妃娘娘特特恩准奴婢留在宫中。”
陈婉兮点头,低眉不语。
嘉楠看着她,又低声道:“今儿,裕彤来了,求见王妃娘娘。”
这裕彤,是宜妃的心腹宫女。
陈婉兮只道是宜妃打发人来说话,未放在心上,随口道:“想必宜妃娘娘什么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