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细细入耳,不紧不慢。语调中愠怒又不失冷静,可谢桥仍旧听出她压抑住的怨毒。
“我……我没有,不是我……不是我……”容晋惶惶然的喃喃自语,饶是他心毒手辣,也不过是未及冠的少年。柳氏一番嘶声质问下,不敢直视她的目光。
明秀看着屋子里的熏香燃尽,冷哼一声:“年纪小小,便干起杀人的勾当,日后指不定是阴狠毒辣的人。我家小姐与你无冤无仇,你倒好,杀人栽赃!”说罢,跳出窗外,走到谢桥的身边。
辅国公看了谢桥一眼,沉声道:“将人带去祠堂,通知卫氏。”
谢桥没有想到真的是容晋,他恐怕是第一次杀人,所以不敢打探容生的消息,将自己关进屋子里。对容生究竟死没死,心里并没有底细。而她让明秀在他的香炉里添了致幻的药粉,再让她将柳氏引来,扮成容生诈一诈容晋。
只是没有想到辅国公得知碧荷亭的事情,传唤她。她也不便解释,把人带到这里来。
望着月朗星疏的夜空,今晚恐怕不宁静。
……
大夫人行色匆匆的赶到祠堂,方才踏进门,头皮一痛,脸上被挠破一块皮。一手扳扯柳氏扯着她发髻的手,一手捂着火辣辣的脸。痛呼道:“柳沅你疯了!”
“我就是疯了!你儿子杀我儿子那一刻我就疯了!卫亚琴,生哥儿若醒不来,我定要你儿子偿命!”柳沅双目冒着凶光,狠狠地薅下卫氏一撮头发。憎恶道:“你个毒妇,又怎得能生出个好货。抬一箱子物器叫容华给你儿子顶锅,料我没有证据不敢对付你们,必拿容华下手泄恨。可惜你们母子作恶多端,老天爷都看不过去。”
“哎哟……”大夫人捂着刺痛的头皮,面目扭曲:“胡说八道!晋哥儿见着杀只鸡都怕,怎得杀人?”
容嫣好言相劝道:“二婶娘,有话好好说,这其中说不定有误会。”看着一言不发的辅国公,微微一笑道:“祖父会给生哥儿一个公道。”
闻言,柳氏冷笑一声。
谢桥险些忍俊不住地笑出声,容嫣恐怕还不知道松林院的事情,否则她断不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容嫣看着众人神色怪异,心里不由得升起一股不安。
果然,辅国公发话道:“容晋残害手足,罪不容恕。”脸色冷沉的说道:“容家素来子嗣单薄,生哥儿仍有一线生机。柳氏,你说要如何处理?”
柳氏心寒,辅国公这是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她好好的儿子躺在床上,生死未卜,就这样轻易饶了容晋,她如何吞得下这口恶气?
目光微闪,柳氏从袖中掏出一粒药丸搁在桌子上:“要我不计较也罢。老太爷话说到这份儿上,我这做长辈的也不好太过计较。生哥儿还没断气,我也断不能让晋哥儿偿命。吃了这粒药,就此揭过今后再也不提!”
大夫人怔愣的看着辅国公:“父亲,这……”
“晋哥儿亲口承认了。”辅国公整个人仿佛苍老许多,叹了一口气。
“怎……怎么可能?”大夫人见容晋失魂般的坐在地上,一阵心疼,指着那药丸道:“我怎知有没有毒?”
“你大可替他吃了!”柳氏冷声道。
“你……”大夫人气得胸口起伏,到底不敢吃。心想柳氏在辅国公面前,断然是不敢害她儿的性命,便也没有再阻止。
可容嫣却紧紧的攥紧袖中的手,死死的盯着那粒药丸。那是她动过手脚,让绿吟吃了得失心疯的药!
她万万没有想到,原是想借着记忆里的事,让柳氏和谢桥狗咬狗。
却没有想到,会将她弟弟揪扯出来!
心里后悔不迭!
倘若她没有陷害谢桥,那么容生定会如前世一般淹死,也不牵扯到他们大房。
心思快速翻转,看着秋嬷嬷将药塞进容晋的嘴里,急声道:“慢着!”
众人看向容嫣。
容嫣眸光微微闪烁,紧了紧手心,镇定的说道:“药有三分毒,谁知吃下去会出什么意外?还是请府医过目后再说。”
谢桥嘴角露出一抹讥诮的笑,这粒药她认出来是她给容生的药丸,闻着药丸的香味,断是加了料。容嫣这个时候阻止,她怕是知道这个药有问题。
想起绿吟吃这药得失心疯,谢桥心里渐渐明朗。要杀容生的是容晋,而陷害她所做这一切的人是——容嫣!
谢桥道:“这药并无问题。”含笑的看着辅国公:“老太爷应当知晓我略懂岐黄之术。”
容嫣骤然看向谢桥,谢桥面带微笑望过去。两人的目光撞在一起几乎冒出火星,一阵刀光剑影。
柳氏讽刺的说道:“论起算计,无人能比得过你们大房。嫣姐儿怕这药有问题,难道是信不过我?”
“不是……”容嫣反驳,后面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柳氏抢先道:“喂下去!”
秋嬷嬷捏着容晋的下颔,将药丸塞进去。
“不要!”容嫣失去了冷静,容晋是大房的希望,他不能出事!再也顾忌不了其他,冲过去伸手从容晋嘴里将药丸抠出来:“晋哥儿快,快吐出来!”
柳氏看着容嫣的背影,目光幽幽似有火焰跳动。手指紧紧的扣着红漆柱子,因大力而显得手背上的青筋狰狞交错。
大夫人知道容嫣素来镇定,她此刻慌神,定是这药有问题。连忙唤道:“杵着作甚?还不快端水给少爷漱口!”
辅国公精明的眸子里陇上阴霾,寒光凛然。来不及开口,便听柳氏嘲讽的说道:“真真是金贵的人,我的生哥儿如今这般模样,要怪也只怪我这做母亲的没有殷实的娘家撑腰……”
“嘭——”
辅国公震怒的将茶杯掷在地上,碎片四处飞溅。叱道:“够了!”
众人吓得心头一颤。
“生哥儿若能安然无恙,今后这辅国公府的爵位由他继承!”辅国公深思熟虑后,做出这个决定安抚柳氏。
“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