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翼最不愿踏入的就是这栋楼的三十八层,哪次进去都是不欢而散。相信这次,肯定也不会有好事。
娱乐圈的复杂是出道前早就知道的,签约吉美不是为了大红大紫,不是为了名利的,这只是自己接近郭凯导演的一个机会,一个跳板罢了。当然,想要入他的眼,必须要有真材实料,这个年代最不缺的就是美女帅哥,自己非科班出生的背景就已经比其他艺人矮了一截,若此时还被那些黑料扯后腿,这些年的辛苦就白费了。
这回被黑的内容太不着调,可以说自己大龄出道、才艺少、片场耍大牌、酒后兹事、甚至脚踏几只船,时翼都不会变一下脸色,这次挂在热搜上五天的内容只有短短几个字——衣品不佳,时翼当最。
我去。
不就是因为自己在机场穿了老妈硬给自己套上的手工织的大毛衣,顶了一个外婆的围脖做帽子嘛,被站姐拍到放网上,这些人就见不得平日里光鲜靓丽,西装革履的大帅哥素颜和接地气的穿着。
各种吐槽各种黑。
衣品?哼,我觉得暖和又舒服啊,有亲人的味道。
自己息事宁人就是想等着公司出面公关,哪曾想,这回公司和经纪人都异常沉得住气,齐齐沉默。
对着电梯内银色的镜面,正了正领带。
“这就对了嘛,亮瞎他们的狗眼。”王远平比了ok的手势,安慰道:“他们不会不管你的,只是想给你点教训,让你听话点,待会儿啊,别死冲死冲的,真想胡啊?真想胡当初也不会放弃出国的机会硬要出道吧。”
时翼无奈的瞥向指示灯,7,8,9……
如果不是因为某些特殊原因,自己永远不可能踏入这个圈子。
见时翼不表态,王远平有些急了,“这回得听哥一次了啊,他说什么,你就听着,千万别杠,你的好几个项目在他手里捏着,就算你不讨好他吧,也别惹他。你瞧包俊那嘴多甜,他有什么才艺啊?还不是嘴上功夫了得,这个姐那个哥的,把人家喊得心花怒放,就人事大妈张甜,今年53了,包俊竟然喊她小甜姐,妈呀,大一轮不止,当他妈都嫌老的……”
时翼笑了笑,“行了,我知道了。”包俊可能是唯一一个跟自己一样非科班出身,各方面资质都很一般的。但是平哥忽略了一个重点,包俊的大哥是星海传媒的总经理,他姨父是广电总局副局长,自己这种草根,能与他比?他嘴就算跟茅房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大家还不都得众星拱月把他捧起来。
“诶,到了。走吧。”电梯门开了,王远平还是一副不放心的表情,在他眼里,时翼的性子太直,火不起来太正常了,被排挤也怨不得谁。可他就看好这小子,所以三年前自己与“前任”艺人拜拜后,义无反顾的和时翼合作了。
就因为他身上有自己的影子吧。
时翼耸耸肩,一只手插在裤袋里,另一只手抬起来看看时间,虽然自己不太喜欢公司的一些决定,但是守时是必须的。“半小时能不能谈完啊?”
“难说,我问了艾瑞,他竟然说是机密,不能提前透露给我知道,小屁崽子,当初王哥前王哥后的,跟个跟屁虫一样。”
时翼咳了一下,眼睛转到总经理办公室的方向。
王远平口中的艾瑞,正倚在办公室门口,通过走廊盯着他俩呢。
“哟,这才来呀。”
时翼想,不是才来莫非我们还在电梯里呆了半小时才出来的?这话里话外的,像是很不高兴,自己又没迟到,这不,还提前了三分钟。
一头烟草灰棕色的杂毛,挑染了几绺特别显眼的绿,休闲西装搭配条纹的皮靴,时尚怪异的艾瑞是公司的管理人员,目前负责喻伽宁的日常工作,说好听是总经理助理,说难听点就是喻总身边的哈巴狗。
自己跟他没什么交集,也没有过节,只是泛泛之交,见面点头假笑的那种,没有必要太多礼节,更没必要给他好脸色。所以时翼居高临下的盯着他那头“稻草”,戏谑道:“新发型挺配你。”
艾瑞不知是智商低还是情商低,竟然觉得这话是褒扬他的,大写的得意挂在脸上。
一向被称为“事多多”的朱莉正从总经理的皮沙发上起来“那不打扰你们谈正事了。”一身紧致干练的职业裙装将她凹凸有型的身材衬得挺性感。
她一脸嗤笑的和艾瑞插身而过,“嗐,一个衣品差到品牌商直接毁约都要换掉的人说出的话,也就你艾瑞听着是件乐事,要是换我,哭都哭不出来。”
还不等艾瑞想明白,时翼已经越过朱莉走了进去。“喻总好。”不是要比嘴甜吗,谁不会演?
然后很绅士转头朝正打算出门朱莉笑了笑,“多谢朱莉姐替我证明,那次毁约不是我主动挑起的。” 拉开椅子坐到了喻伽宁对面。
挨着他坐下来的王远平尬笑了两声,眼睛就像抽筋一样的斜了斜。
时翼知道,他不希望自己多得罪人。
这时,艾瑞找出几份文件,递到了王远平和时翼手中。
喻伽宁喝了一口桌上的咖啡,偏头问艾瑞:“没通知齐雯和包俊?”
艾瑞赶紧提醒:“他们还在苏州,本来今天上午的品牌站台预计10点就结束的,哪知道粉丝太热情,把商场堵得水榭不通,僵持了4个小时,这会儿雯姐才带着包俊登机。”
喻伽宁点了点头,示意艾瑞坐下。
“那就不等他们了,艾瑞一会儿把视频发给齐雯,我们开始吧。”说完,一张公式化的脸出现在时翼面前。
“先看看手里的资料。”
时翼快速过目,都是自己之前签的几个广告和代言。这老狐狸趁着齐雯姐不在,想干嘛?
“时翼,你入行多久了?”喻伽宁的眼神很硬,整张脸也是绷着的,看样子,是打算步入正题了。
“算上这个月,已经三年半。”
“合约是几年?”
时翼不耐,这不明知故问嘛,当时和你签的,你就这么贵人多忘事儿。“五年,还有一年半。”
喻伽宁指了指时翼手里的文件:“看看最后一张表格。”
时翼特别讨厌这个环节,你有什么事儿直接说吧,非要搞这么多表格,做这么多数据干啥,看得眼睛痛。
又抬手看了下表,才过3分钟啊……真难熬。
虽然时翼不想看那些表格和数据,但是他清楚得很,那些数据是关于自己的,如何占用了公司资源而没有最大利润化的证据。
王远平知道这是喻伽宁的惯用招数,吉美不养无用之人,不能替公司赚钱的艺人,还不如一个保洁阿姨有用。时翼这段时间的工作也的确太消极了,负面新闻多,参加的综艺被叫停,哪怕都录好了也不播出,之前签的广告,也被别人挖了墙角,扬言宁愿给违约金都要换人。只是还是公司内部的人接去了,肥水没流外人田。要不然公司肯定要把这些损失记在时翼的头上,让他赔偿。
“喻总,这些跟时翼没关系,是品牌方的眼光有问题,还有啊,那期综艺节目的确是拍得漏洞百出,后期剪辑也有问题,不播出不能赖我们家时翼的。”
喻伽宁盯了一眼王远平,“喝点什么?艾瑞,你怎么还端着架子,去,给你王哥端点饮品过来。”
王远平起身道:“不用不用,我自己去,自己去,你们聊着。”
时翼轻轻的抚着纸页,问:“喻总的意思我还不太明确,是要我自己赔偿吗?”
喻伽宁伸出食指摇了摇。“不急,你听我说完。”他站了起来,在自己的位置上踱了几步。
背对着时翼,他点了根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