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节(1 / 2)

雨的确太大了,铺天盖地地倾落下来,整条街道上除了小心翼翼驶过的汽车,再没有一个行人。

一把伞下面就是一个世界,周围的一切都被雨幕隔开了,连远处的灯光都被晕染得模糊不清。

现在这个世界里只有童铭菲和任喻霖两个人。

童铭菲心想要是一直都只有他们两个人就好了,可她眨了眨眼睛,眼睫毛上有一滴残留的眼泪滑落下来,她深吸一口气,听到自己浓重的鼻音,她说:“雨太大了,这把伞挡不住我们两个人。”

任喻霖为了给童铭菲挡住雨,后背和一边肩膀都早已经被雨水淋得湿透。

童铭菲伸手去拿伞,任喻霖没有躲却也没有松手,他声音低沉甚至有些暗哑,说道:“那是我的过去——”他本来想喊她童童,最后没有喊出口,“我过去认识了一个人,谈了一场恋爱,因为性格不合适分开,所以你完全不能接受是不是?”

“那是我姐姐。”童铭菲只是平静地说了一句,她手稍微用力,将雨伞从任喻霖手里抢过来,她说:“你上车吧。”

任喻霖没有动。

童铭菲突然声音微微颤抖,说:“我求求你了,你上车好不好?”

任喻霖最终点了点头,“好。”他转身朝驾驶座方向走去,不顾落在头上的暴雨。

童铭菲下意识追出去两步,想要帮他撑伞,可是跟不上他的步伐,最终只能撑着伞站在路边看他。

任喻霖上车之后,按下车窗,对童铭菲说:“我回去了。你回去洗个热水澡,把头发吹干,早点休息。”

童铭菲一句话都没说。

任喻霖看着她沉默了片刻,雨水不断从窗户灌进车子里面,打湿了真皮的座椅,他最后说:“我不想放弃你。”

之后,车窗缓缓闭上,任喻霖将车子掉了一个头,朝前面开去。

他开得很慢,许久都没有离开这条街道,直到他从后视镜看到童铭菲朝小区大门走去。

车子在路边停下来,任喻霖一直看着童铭菲,直到她进了小区的门,他仍是在路边等了一会儿,才又驾车离开。

暴雨下面,雨伞已经挡不住被风吹得倾斜的雨水,童铭菲走到单元楼下的时候,感觉到自己几乎全身都要湿透了。

她拖着疲惫的步伐往楼上走,伸手摸到包里的钥匙,打开房门。

屋子里一片漆黑,韦茹不在,童丞祺也不在。

童铭菲先关上门,在黑暗中站了一会儿,才缓缓伸手摸索到墙壁上的电灯开关,打开了玄关的灯。

这盏灯和这套房子一样老旧了,灯光昏暗,她站在门后面一时间不知所措,过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该先把还在滴水的雨伞拿到阳台上撑起来。

阳台是封了窗户的,有一扇窗户没有关上,雨水灌了不少进来,到这时童铭菲才伸手关掉窗户,然后把雨伞撑开放在地上。

这把伞不是任喻霖带去的,上面有一个很小的logo,是那家中餐馆的招牌。

挺好的,这样一来伞其实也不用还给任喻霖了。

她回来客厅,给韦茹打电话,问她童丞祺是不是在她那边。

韦茹说下午雨太大了,她怕童丞祺一个人在家里害怕,就把他接过去让他今晚在那边睡。

之后韦茹问童铭菲:“怎么回来这么早啊?”

童铭菲没有心情与她说这些,直接挂断了电话。

确定了童丞祺的行踪,童铭菲这才去卫生间放热水洗澡。她脱光了衣服站在淋浴喷头下面冲了很久的热水,本来已经凉透的身体逐渐回暖,但是却更觉得精神疲惫了。

洗完澡,童铭菲几乎想要立刻躺倒在床上,可她还不得不拿起电吹风把一头长发吹干,那瞬间她盯着镜子里脸色苍白的自己,心想还不如去把头发剪了,这样下次洗了澡至少可以快点躺到床上去。

等吹干了头发,童铭菲回到卧室,跪在床边动作缓慢地爬到中间,翻身躺下来,拉过被子盖住半边身体,把手和腿都伸直,双眼呆滞地盯着天花板。

她不敢思考,一旦开始思考,她就觉得难过,想起任喻霖这个名字的瞬间,她鼻子就已经酸涩起来。

于是她叫自己别去想,早点睡吧,既然已经这么累了,还是赶快睡着,等到一睁眼天亮了就可以忙别的事情,不让自己去考虑这些。

她像是念咒一样,反复地告诉自己不要想,快点睡觉。

就这么过了十多分钟,她真的沉沉陷入了睡眠。

其实这天晚上童铭菲睡得很不好,她不断地做梦,又不断地从梦里惊醒。

她在梦里看见自己靠墙坐在一条白色的走廊里面,走廊很长,尽头有一扇门,门上没有任何标识。

可是她知道那里是个手术室。

这时候,走廊的另一头传来了嘈杂的人声,她从椅子上站起来,看到有几个穿着白色大褂的人推着一张活动床往这边一路跑过来,她远远只能看见床上躺了个人。

等到他们靠得近了,她看到床上的人从头到脚都被白布盖起来,只一个肚子圆滚滚凸出来,这些人经过她身边,都没有人注意到她,然后一路推着床上的人进去了手术室。

童铭菲下意识靠近,她刚刚走到门口,手术室的门打开,出来一个穿着手术服的高大男人,男人戴着口罩,对她说:“你是童铭菲吗?”

她点点头。

那个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很耳熟,问她:“里面的人是你姐姐对吧?”

童铭菲又点头,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能确定那个人是童铭娅。

男人说:“你姐姐死了。”

梦里的童铭菲并不十分惊恐,这个结局她好像早已经知道,她只是伸手去拉那个男人,问:“那她儿子呢?”

“他儿子?”男人问了一句。

童铭菲说:“是啊,祺祺呢?”

男人语气冷漠,说:“也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