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帮你把这边擦干净哦,可能会痛,要忍一忍。”
“嘶……痛不痛?吹一吹就好了。”
“好了。这样是不是感觉好多了。”
只是他当时醒不过来,潜意识里总觉得这样的温柔并不现实。
不管有没有人回他,他依然说得起劲。
温宛当然起劲。他当时已经找回了真我,正是沉浸的时候,状态已臻化境,神佛不挡。这时候就算谁来也阻止不了他对弟弟的悉心照顾。
温宛给缠的纱布只有两层,此时已经能看到有点点血迹从里面渗透出来。温宛提醒:“你待会还是去医院看一看比较好。”毕竟头上的伤都不是小事。
对方依然没有出声。说他高冷吧,可是他的脑袋自始至终都跟随着温宛拿医药箱的动作转来转去。
“你还是先不要乱动得好。”温宛道。
对方没理他,温宛才发现从刚才一直都是他在说话,于是决定维护自己的冷清人设,闭嘴了。
躺椅上的人这时抬起手,手指放到自己的喉咙上。他依然看着温宛,“啊、啊”地发了两个气音。
温宛瞬间明白了——这个弟弟只是没办法说话,他是个哑巴。
是什么家庭条件,得让一个未成年人自己在这么残酷的拳场里打拼,受伤成这样也没人理。
他心中叹息了一声。
温宛伸手,帮他把蹭掉的绷带提了提。想起他大概也是不会去医院了,顺手便摸了摸他的额头,不烫,应该也没什么事。
弟弟闭上眼睛。试探一般地,小心在他的手下轻轻地蹭了蹭。那模样让人想起某些乖顺的,亲人的小动物。
这谁能顶得住呢?虽然弟弟一张脸长得凶,但是这也不是人家愿意的,实际上是又乖又奶的一个弟弟啊。
十七岁,还是个孩子呢。
既然弟弟已经醒了,他就不好一直呆在这里。温宛借口还医药箱,自己先带上门退出去了。
不大的休息室里,只剩一个人躺在那里,睁眼看着天花板。不知为什么,他的眼睛好像生得比别人都要黑一点,漆黑得一眼看不见底。
空气更安静了。
以至于一墙之隔的公共休息室里,那些人的谈话都能被听得清楚。
“奇了怪了,”一个声音道:“四儿,你看见疯狗了吗?刚才人还躺在这里的?”说着,那人竟还有些绝望:“妈的,别是去外面发疯了啊。”
外面那些人好像在找什么东西。另一个声音答:“谁知道他。”
“那小子那么凶残,说不定现在已经能蹦会跳了呢。”
他神神秘秘地压低了声音,却又压抑不住话里的情绪:“哎,说说,疯狗真在台上把活人的脖子给拧断了?”
“妈的,别说了。”那声音于是更绝望了:“就那一场比赛,我他妈得做三个月的噩梦的不可,我亲眼看着那个人的牙齿从一边脸上出来……”后面是一串的脏话。
“疯狗”这个名字可不是瞎传的。在这里打拳的人,每一场,都在祈祷自己不要遇上这个名字。
他还记得,当时在台上,那人赢了之后的咧开嘴一笑。最真实的噩梦也不过如此,他齿列上满是猩红色的血,那个笑灿烂又恐怖。
他想着想着,最终坐不住了:“不行,得把人找回来,他要在外面发病就坏了。”
另一个人坐了一会,后来骂骂咧咧地跟了出去。
……
另一边,私人休息室里躺着的人依然看着天花板没有动,只是微微提起嘴角,露出一个微笑来。
第6章
温宛把医药箱交还给医生,把自己的休息室让给弟弟,自己就先离开了。他现在要回自己的“家”看看去。
这一带的居民楼都有些年头了。楼身低矮,外墙发黑,随处可见的小广告,其中突出的金属护窗早已锈迹斑斑,有的人在阳台用衣架晾着几片咸鱼干。
现在已经是凌晨十二点多,温宛却看到有几户人家依然亮着灯,只不过灯光是那种妖娆的荧光粉色。
温宛爬着老旧的楼梯上了七楼,途中绕过了一个睡在楼梯里的酒鬼,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出租屋,掏出钥匙,插进了那个锈迹斑斑的锁孔中。
因为通风不好,屋子里一股复杂的潮湿味道。整个房子并不大,因此格局也是一览无遗,进屋第一眼便能看到一个练习拳击的大沙包。
还好温宛对此已经有心理准备了。他开了灯,在屋子里面转了转,一边转一边挽起了袖子。
其它的他都还满意,就是房子的迷你小阳台不向阳这一点让他有点困扰。将来要怎么晒被子呢?
温宛开始着手收拾地上的垃圾。一边干活,一边和小助手商量:“其实按照地下打拳的收入,我或许可以找个稍微好一点的环境。”
小助手:“不,你不能。你的钱是要拿去赌场,酒吧和……的。”
“和什么?”温宛心里已经对这间房子有了清楚的整理规划,他开始找清洁工具,顺便也计划好了需要添置的东西。
小助手:“被屏蔽了,说不了。”
温宛终于在堆放杂物的角落找到了一块发黑的抹布和一个发霉的拖把。不过看着手上的这两样东西,他沉默了几秒。
“不行。”温宛下定决心,目光也坚定了起来:“还是得出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