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9莉莉丝的祝福(2 / 2)

“如果你说的是在梦中发生的那些事……那么很抱歉,我不会因此而对你生出特别的情感。我是曾主动亲吻你,但那并非出自我的本心,请你忘记那些事吧。我是有喜欢的人,可那不是你。如果你愿意,我可以……艾德蒙,我会如爱世人那样的爱你,哪怕你曾伤害过我,我只希望你不要再去这样伤害其他人。你能够明白我的意思吗?”

那不是我想要的。

想要这么回答,可他心知再多的言语都无法改变她的决心。

坐于对面的少女并不是初见时被绑在刑架上柔弱可欺的祭品般的奴隶,她是高居圣城神殿,能使用魔法、穿梭梦境的神明。

她会继续长大,直到和她的那位同类一样完美无瑕。

艾德蒙用一贯的冷淡声音说:“是的,夜神大人。我明白。作为您的下属,我会尽力服从您的命令,满足您的心愿。”

“哦艾德蒙,你说对了,我是想要做一件事。”

“您想要做什么?”

“终止猎巫。”

叁十年前,因前代夜神的叛乱引发了整个国家对女性和黑暗魔法的恐惧,夜神为光神所杀,光神也为此力竭而死。

教会和帝国的上层由此展开对女巫群体的猎杀,以至于将许多无辜者的性命牵扯其中,艾德蒙的母亲亦因此而死。

亲眼目睹叶夫人和莉莉丝的遭遇之后,苏惜知道自己不能无动于衷,她应该做些什么————

受莉莉丝引诱研习黑魔法的女性多半是贫苦的平民区居民,她们没有钱,没有知识和武力,遇到欺辱和伤害无法保护自己,只能违法教会的教义和帝国的律法去祈求黑暗中的恶魔,以纯洁的灵魂换取邪恶的力量。

那么如果,她可以帮助她们远离贫困和暴力,是不是就不用铤而走险去祈求莉莉丝的庇佑了?

“那么我能为您做什么呢?猎巫行动由教会最高层发起,我作为宗教法庭的一份子,并没有决定的权限。如果您真的想终结猎巫,那么最应该找的不是我,而是您身边的那位光神大人,只有他才能左右那些枢机主教们的意思。”

“普兰大人那里我会解释的,我希望您回到异端仲裁所之后立刻动用手中的权力,终止针对女巫的猎杀行动。我会处理之后的事情。”

他没有答话,像是在衡量其中利弊。

的确,异端仲裁所并非直属她管辖的机构,她也不是他名正言顺的上级。

一时之间想不到什么可以利诱的砝码,苏惜只好暂时卑劣地借用了他的爱情,“我承诺,我会一直注视你,保护你,不会让你死的,直到你登上王座的那一天。”

“您是希望我登上王座吗,让我这样一个杀了无数同族血泪的人?夜神大人不怕有朝一日,我会反咬您一口。”

他苍白的唇终于勾起一点笑意,一抹血丝鲜艳。那是她曾梦中咬了他留下的伤口,不知何故,居然也伤到了他现实中的身体。

“我在梦境中见过你的所有过去,猎巫行动并非你的本意,叶夫人也不是你所杀死的。我不知道你为何要承认下这点,但我明白单凭个人的力量无法抵抗整个帝国上层的意志。我希望你成为皇帝陛下的继承人,因为众多的皇室子嗣之中,只有你拥有东方人的血统,又是混血儿。如果你成为这个国家的主宰,那么我相信,有很多很多人会因此收益。他们不会再被歧视、欺辱和贩卖。他们的孩子不会成为曾经的你,也不会成为以前的我。”

“您的无私和智慧让我羞愧。”他明显心口不一。

“你不用这样说。你愿意服从我,不是因为你敬畏我,而是因为你……爱我。你还是心有不甘吧?你大可以把这当成是一场交易。至于背叛我,我从来没考虑过这个。至少现在,我更愿意相信你不会背叛我的。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那么也请你不要背叛我们的同族,不要让他们再次经受与我们的过去相同的命运。”

夜神温柔地探出白皙的指节,擦过对面男人抿起的薄唇,默念起咒语。圣洁的白光携带无形之力划过,那个唇间的伤口顷刻之间愈合。

仿佛梦中那些混乱的快乐的宁静的一切全然没有发生过。

“感谢您的治疗。如果有一天、我背叛了您,请您杀了我。”

他极力掩饰内心的失望和苦痛,端正而倨傲地坐直了身子,仿佛一个真正的贵族,许下庄重的关于生命的誓言。

在被拒绝之后,维持住仅存的理智和自尊,应下她的要求成为她阵营里的人,也许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

“不用谢,这是我的职责。”

一辆马车,面色平静的二人心思却各不相同————

苏惜想的是,她要利用他,让他为自己做事,那么对他好一些也无妨。

只是方才为他施用圣光术治疗时,她有意使用了掌心处的“莉莉丝的祝福”,随之而来的无尽情绪如潮水淹没了她。

它们来自艾德蒙的心。

所谓“莉莉丝的祝福”原来就是能够感知他人心情的奇妙能力,而艾德蒙的心无疑昭然若揭————

是野心,想成为王储,踏上宝座。

以及对她的不可言说的爱情和欲望。

这个人心中的野兽始终在蠢蠢欲动。可在找到更加完美的替代者之前,她不能对他做什么。

艾德蒙想的却是,她剥夺了曾给予给他的伤口。

苏惜并不知道的是,在记忆之宫的第一个梦境中,他虽看似沉睡,意识却始终清醒,从她踏入他梦境的第一步起,他就在一旁观望。

她的叹息,她的感动,她的愕然与心疼,他全部尽收眼底。

其后的两个梦境再次让他确信了这一点,他已深深爱上了她,而她却致力于将关于她的一切从他身上剥离。

他虽身体与她同坐一室,心却被困于孤独绝望的牢笼之中,只能徒然地如最卑微不过的信徒,等待神偶然投来的垂怜似的一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