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纤白的手指握着扇柄,许久后才道:“尤里,我之前便和你说过了。”
寇秋抿紧了唇,没有作声。
“你总是心太善,”德洛丽丝对这个由自己看顾长大的孩子有几分无奈,想及这是这个被捧在手心里的小少爷遭遇的第一次背叛,语气也柔了下来,“他们只是奴隶,不该动摇到你的心意——他们骨子里流淌的,和我们便是不一样的血。”
她重新靠回椅背上,幽幽道:“你怎么能指望一个在泥水里打滚长大的人,学会什么是气节呢?”
对于这种身世论,寇秋实在是不敢苟同。
“姑母,”他说,“我们的血,都是同样的。”
德洛丽丝耸了耸肩,并未再多做辩论,只是轻轻叹息了一声,隔着大厅,注视着对面包厢的赫仑。赫仑子爵像是也觉察到了他们的目光,远远地朝着这边点了点头,倒像是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派泰然。
德洛丽丝嫌恶地扭过了头,低声道:“渣滓。”
首饰过后,才到了奴隶。
一行被用绳子捆住双手的奴隶被推上台来,只穿着简陋的白色衣物,麻绳如同一条条蜿蜒吐信的蛇,缠绕在他们的颈部。其中有男也有女,年龄大都在十七八岁上下,被强迫着抬起头来,好让在场的贵人们看清他们那一张张秀丽的脸。
主持人声如洪钟,高声报出每个人的报价:“七加仑!八加仑!”
寇秋稍稍侧了侧身,低声对身旁的男仆说了什么。拜尔的地闪过一丝诧异,却什么都没有询问,只恭敬地行了行礼,“是,少爷。”
他悄无声息打开门出去,而德洛丽丝正在闭着眼小憩,根本不曾注意到这边发生了什么。
过了一会儿,台上的主持人宣布:“这些奴隶已经全被一人拍下,交易已经成交!”
厅内瞬间响起了窃窃私语,他不得不提高了声音,好让自己说的话能被听清楚:“接下来,我们将为各位大人请出一位战士!”
战士这个词,无疑令许多人集中了精神。
寇秋也坐得更直了些,望向下方。
他有一种近乎奇怪的预感。
寇秋听到了低低的咆哮声。那声音像是被激怒了的,反反复复在嗓子眼处回旋着,荡出让夫人小姐们心惊的血气,紧接着,有什么东西被两三个人费力地拽着,牵了出来。
那是一头足有半人高的恶犬,周身的毛发黝黑发亮,打着卷儿。它显然是饿了许久了,鼻孔朝着空气中扇动几下,晶莹的唾液沿着嘴角滴了下来。
几个人费了好大劲儿才解除掉它嘴上的禁锢,让它张大了狰狞的嘴,主持人也退至场外,道:“这是我们专门喂养的、每天必食生肉的恶犬——可不要小看了它,各位大人,它可以轻而易举咬断三个人的喉咙!”
厅内顿时响起一小片低低的惊叹声。
主持人拍了拍手,另一个身影缓缓地被从另一端推上台来。
那是个青年。
他生的并不能算十分健壮,可宽厚的肩膀和破烂的衣衫下流畅结实的肌肉,却又无不说明这是个彻头彻尾的男子汉。他乱成一团的淡金色头发垂在脸侧,遮挡住了那张脸,只能看见其隐隐绷出青筋的脖子,脖颈的线条肌肉紧绷着,如同雕刻家拿着刀子一点点精雕细琢出来的。